薛公子边往更衣室走边回忆,“断断续续吃了一年多吧…在床头柜抽屉里。”说罢进了浴室,懒得理她。
十分钟热水冲完,薛稷藏心气儿稍微顺了点儿,可浴室门一拉开,只见余稻香门神似的正堵在门口等着他,“薛稷藏,你那时候到底是抑郁,还是精神分裂?”
薛稷藏的这个血压呀,头疼。他长叹一声,这是有多不信任他,觉得他的过往有多糜烂?生平第一次,新恋情刚开始没几天,他就不想见这个「女朋友」了。
他绕开,陷进沙发里,仰着头无语问天。可余稻香爬上沙发,黏在他身上不依不饶,“嗯?”
薛稷藏想扯开她的手,架不住她用了十分之十的力气,紧紧箍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他避之如疾,脸躲开老远,
“手也不洗你脏不脏…余稻香我告诉你,你想骂人你就直接开骂,又不是没那么干过,别阴阳怪气地找什么专业词汇,还精神分裂?你怎么不说我变态色情狂啊?!”
第五十八章
“可你吃的这个药,是治精神分裂症的。”
余稻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薛稷藏定住,一下子转过了头。
余稻香松开他,举起那个药瓶,“虽然这分装瓶上连个标签都没有,但这个药片不对。我刚才还有点不敢相信,也有点拿不准,专门发消息请教了我师姐,结果没猜错…你说你一个正常人,就算有点抑郁,吃这玩意儿那么久,你还有清醒的时候么?你不得一天到晚昏昏欲睡?…”
薛稷藏蹙眉,双唇绷成了一条线,余稻香越说后背越凉,“之前你跟我说你有心理障碍,可无论是你发烧那天,还是我牙疼你没走那回,你晨起的状态完全正常。这说明很可能就是吃药的副作用,你远没有那么严重…”
所以那时,薛稷藏睡醒后不得不转身背对着她是事出有因,再后来兽性大发把人家小姑娘推到也是出于本能。
余稻香没有点明,但是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有人在搞你,搞不死也要搞残。
能近身替薛稷藏安排看病服药这种事,还能让薛稷藏无所顾忌地把药吃进去,除了潘海阔,还能有谁。
那段时间薛稷藏状态真的不好,噩梦连连,闭上眼就有个血肉模糊的小孩追着他叫爸爸。那些药片小小的,每次吃完就会睡得特别好,整个人自在逍遥,天亮的特别快,天黑的又特别早。
时间淡化伤痕,薛稷藏后来自我感觉好转,嫌麻烦懒得吃了,彼时潘特助贴心提醒:私自停药有风险,听医生的慢慢来吧…
虽然但是,他到底有多恨他?
薛稷藏垂下了眼帘,不想让近在咫尺的女人看到他眼中的失落与不解,余稻香却丢开那药瓶子,伸手牢牢地抱住了他。
她跪坐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压向沙发靠背,整张脸埋进她发间,这是情侣间最容易擦枪走火的姿势之一,可此时的薛稷藏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现在这女生对他的关切,未必出于情爱,但在「不想他出事」这一点上,却是出于真心。毕竟早早地她就拜托过,「请您好歹凑合活到我毕业」,那么等到她毕业以后呢,离别也会如约而至吧。
有什么关系,兴许在她离开之前,他就对她没感觉了。感觉这种东西很玄幻,不知从何而生,也不知因何会止。薛稷藏将鼻尖埋进她的发丝,闭上双眼,将那些闷闷不乐挡在眼帘之外。
正沉溺其中,余稻香却呵呵笑着挣脱他跳开,薛公子怀中一空,老大的不高兴,余稻香叉腰站在沙发边不怀好意地笑,“好闻不?我为了争分夺秒地备考已经三天没洗头了…”
薛稷藏被气笑了,头仰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消失。
原以为她走了,可半天没听见门有动静。薛稷藏睁开眼,但见余稻香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方才她像一只猴子一样黏在他身上爬上爬下,浴袍被她扯开,松松垮垮地挂着,近在眼前的无限春光,余稻香的眼珠子又走不动道了。
没见过这么自相矛盾的女人:以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医疗人士自居,白衣一脱就只认美男,原先讽刺薛公子就是个多器官综合体的不屑劲头哪儿去了。他理了理袍子,又闭上了眼,阴恻恻道,“再不走,后果自负。”
又是半天没动静,薛稷藏的眼皮扯开了一条缝隙,只见余稻香静静地蹲在他膝盖旁看着他,双眸有些疲劳充血后的浑浊,但仍晶亮。
就像她定下导师那天端过来米酒让他尝,期待他评价时那样。
那天薛稷藏就想亲她,想到此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每次心乱如麻的时候身边都有她,他分不清,他想亲吻的是她的陪伴,还是自己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