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上的钟助理不动声色,悄么声地按下升降按钮,前后排隔屏刚往上升,就被小余大夫察觉,但见她恶声恶气道,“你躲什么躲?!你还躲?!你看你老板多护着你,得罪人的事儿把我推到前头,你倒挺自在是吧!?”
那位李副总,十有八九是不入薛稷藏的眼,今年乃至以后都不打算合作。但长辈乃至祖辈间怕是有些交情抹不开面儿,干脆归咎于枕边歪风:惹谁不行非惹小娇妻,人家哭哭啼啼不乐意了,薛副总贪欢爱美公私不分,老薛总也没办法…
余大夫真是冰雪聪明,休想背着她暗搓搓地搞事情。钟琮偷眼看了看老板,挠了挠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李副总他们厂做得水泥管良莠不齐,隐患太大,可是他是个老供货商,关系错综复杂,不好开口。反正你以后眼不见为净,我们还得跟他打交道不是,你多担待…”
第五十五章
余稻香没说不担待,她必须担待。
您忘了您为了跟令堂割裂是怎么拿小薛总挡枪得了,不是一样招呼都没提前打一声,一报还一报,这是早就谈好的价钱。
想到此,余稻香语气越发地淡,“客气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老板服务是我的荣幸…”
今天出门之前,薛稷藏就准备好了不欢而散,不出所料,果然不欢而散,而且回溯上前,貌似他与她的相处就没几回是乘兴而归。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种必须戴好面具藏起情绪挺直脊背的场合,她也不喜欢虚与委蛇尔虞我诈的虚伪社交,尤其不喜欢被拿起来当工具人来搅浑一池清水。
她喜欢的是蜷缩在僻静的角落,席地盘腿坐没个坐相,吃着美食优哉游哉看着帅哥美女来来往往,这个漂亮那个也漂亮。
但他少许的愧疚之心在她说出那句「过一手」之后消失殆尽。简而言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消耗品,效期有限,保质期不详。若沉溺其中耽误正事,不至于,没必要,挖掘潜力不如扩大性价比。
余稻香以为她在肉体上为薛稷藏设置了障碍,精神上负能量输出,下车后他定会负气而走对她不理不睬,她可以借机搞一搞冷战休息休息。谁知他只是话少,照样牵起她的手回十一楼休息洗漱抱她睡觉。
看来老男人不那么好打发,我行我素,内核稳定。
次日是新的一周,余稻香早早被闹钟叫醒,怀里塞着个枕头,薛稷藏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冰箱上贴了个条,薛稷藏又奔隔壁省了,周末再见。
上个周末在名利场一游过得恍如一梦,工作日余稻香的生活仿佛又恢复了正常,经过路边的药房,她犹豫了片刻,走了进去。
薛稷藏说他是「男朋友」,就立刻堂而皇之地当起了男朋友——不由分说地分享彼此的身体,介入对方的生活。对于这些,余稻香也不想拿乔:在她对这世上唯二至亲之一抢先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后,如果薛稷藏不抱住她,估计她会很难熬。
人心向暖,心寒时无暇顾及什么火源和火候,恰如其分还是会引火烧身,先活着再说吧。
春光明媚,时间随温度的攀升过得分外轻快。又一个周五傍晚,钟琮飞车从隔壁省往回赶,好几天没见到小薇薇,他归心似箭。
高速路旁不知名的大树吐露着嫩黄的花冠,随着和煦的暖风左摇右摆招蜂引蝶。担心钟琮刹不住车,小薛总皱眉,“慢着点,急什么。”
你说急什么,天儿好了项目开始赶工,周日一早就得回去盯着,满打满算只有一天的空闲,钟琮能不急?腹诽不能溢于言表,钟助理呵呵笑掩饰,“我跟薇薇不像您跟老板娘似的,那么克制。”
老板娘。非常克制。话里是你俩像老夫老妻,话外是你们哪里像恋爱。
风和日暖,大地回春,在这万物生发的季节,余氏终于长出了些良心。此番薛公子离开,她没有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而是每晚九点,准时发消息点卯。
大多是秀一秀魏姨做的晚餐,偶尔是窗外的夜景。常常就是一张图,一字没有,但这丫头能想起他,薛稷藏就知足了。
余稻香对吃喝不讲究,对打扮的兴趣不大,奢侈品免谈,唯独对电子产品的要求颇高。新款旗舰机首发就见她换了,电脑和平板也同步最新。
赶这个时髦的好处是生产力强劲,拍出来的照片赏心悦目,薛稷藏几乎能从落地窗的倒影清晰地看到她眼角眉梢的疲惫;坏处是她自己都置办齐了,那他就少了个送礼物的门路。
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但可惜了薛公子那满身的浪漫细胞,无处安放。
正在神游,手机等登灯一响,薛稷藏拿起来亮屏,正说那丫头惜字如金,她就发来了一条图文并茂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