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稻香也没主动上去找不自在。方才钟琮偷偷跟她通了个气,她才得知电话虽然故意打错,人却骂对了,小表叔现在的心情估计比较一般。
只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余稻香快速递给钟琮一个袋子。钟琮埋头接下,头也没回,跟老板下了楼。
到了停车场,钟琮没着急发动车子,而是打开了余稻香给他的那个袋子,“哥,您先吃点东西吧,公司那边来得及。”
散会他们就马不停蹄跑来了这里,午饭根本没顾上吃,薛稷藏摇头,“吃一车味儿,难闻…”
老板知道这是余大夫买的,这个面子怎会轻易下放,钟琮继续三请四请,“一会儿开起来通通风味儿就散了…余大夫专门问了我您的口味,她们食堂这个烧鸭饭味道不错,代薇带我吃过。”
“她问你就告诉她?”总体而言薛公子还是很不满意,但是没妨碍他接过了餐盒,一份大锅做出来的烧鸭饭和一小听解腻的茉莉花茶。
哼,这丫头片子倒是会搭配。
“我当然不想告诉她,”钟琮言辞恳切又无奈道,“可是我怕她一不高兴去找代薇麻烦…”
这个理由充分且正当,薛公子食不言,未再追究。只是吃完饭后,边擦手边看似无意道,“回头问问代薇她们班有没有说闲话,太难听的话就处理一下。”
钟琮点头应下。他跟着薛稷藏的时间还是短,这话若是让潘海阔听到,少不了一阵诧异,事不关己去留随意的薛公子何时在意过这种细枝末节。
中午的事情终究是拖了一会儿功夫,薛稷藏加了会儿班,到家已经快八点了。他提前跟魏姨打了个招呼,魏姨好像挺忙,跟他说了句「好歹吃点」,便匆匆挂断。
回家大门一开,屋里灯火通明。薛稷藏以为魏姨还没走,却见余稻香笑得一脸谄媚小跑着迎了出来,“哎呀小表叔您回来啦~”
没等薛公子搭话,余稻香继续热情,“加班到现在真是辛苦,赶紧洗手,来尝尝我亲手为您…”
桌子上菜色颇丰,但一看就是魏姨的手笔,薛稷藏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正准备去洗手,闻听此言暂时驻了足,微微侧着脸睨她,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接着往下编。
余稻香看了看桌子上的杯盘碟碗,端起了一杯鲜榨,“来尝尝我亲手为您榨的橙汁。”
这可所言非虚,这大半桌就这杯果汁出自她手。
也就这么大出息了,薛稷藏气笑了。
穿衬衫的薛稷藏笑起来邪气冲天,自知理亏的余稻香今夜断然不会吝啬她的赞美,“您穿正装真是太帅了,斯文!”
“败类是吧? ”薛公子帮她把后半截儿说了出来,省得憋着她,“饿了就先吃,别耍这些花活。”
等薛稷藏洗手更衣出来,见余稻香并没动筷子,还在等,“您尝尝凉不凉,十多分钟前我刚热了热…”
薛稷藏嗯了一声,默默地拿起了筷子。回想起刚换完衣服,还没出衣帽间,魏姨打电话给他,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不要太为难那个女孩子。”
这个余稻香,跟他周围一圈人相处都挺好,除了他。钟琮视她为半个神医,老马夸她有礼貌,现在魏姨干脆直接偏向她。
薛公子不解,“你给魏姨灌什么迷魂汤了,帮她做饭来着?”
这半桌的菜品比平时多了一倍,明显是做给余稻香的。余稻香慢悠悠地喝汤,“啥也没干,菜都不让我洗。”
这不气人么。余稻香故作冥思苦想,“可能是因为…我漂亮?”
薛稷藏伸出一指禅直奔她的脑门儿,余稻香嬉笑躲开。他仍是好奇,魏姨到底跟她聊了些什么。
虽然知道余稻香对他的印象,可能早就被余米香的那个旧笔记本定了型,但魏姨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她熟知薛稷藏可爱与可恨的每一面,他就想知道,从魏姨那里,余稻香会认识怎样的自己。
是七岁时那个等不来离家的母亲、等不到晚归的父亲,只能抱着一只毛绒玩具看着月亮发呆的孤单儿童;
还是十七岁时那个沉湎于酒色财气各种趴体,看到父亲脸色铁青才觉得安稳和过瘾的叛逆少年;
抑或是二十七岁时那个万念俱灰自怨自艾,每天背负着满腔的负罪感木然行走于人间的颓废青年…
每一个都是曾经的他,每一个都离他越来越远。
还是女士凑到一起根本不会谈这些,而是八卦至上,聊他那些环肥燕瘦的女友,无疾而终的恋情…
好奇堆积膨胀,激发出来的情感复杂而细腻。但钢铁大侄女鲜少令薛公子失望,她一盆凉水浇下来,薛稷藏不由得将杯中的橙汁一口闷,只见她慢吞吞地揭晓答案,“魏姨就跟我说,你小名儿叫「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