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这人真是不长脑子,活该当那死相最凄惨的出头鸟。明知道陛下重视平民、奴隶,他还张口闭口贱民惰民,真真是恶毒至极、愚蠢到家了。
他也不害怕陛下一个恼怒,直接削了他侯爷的爵位,没收他所有的家产,将他一家老小放逐到狄国去……
安定侯不知道崔海河等清臣心中的吐槽,只觉得他身上肩负着家族的百年基业,遣散奴隶?花钱买来的奴隶白白放了?还给她们分土地安家?
简直笑话,他花钱买的是人形牲畜,是伺候他的贱民!
区区贱民而已,凭什么花了他的银子还要分他的土地?
安定侯心里不爽,这岁数没多大的小皇帝继承他爹的皇位、国库,也没见他拿钱去孝顺狄族老大哥、援助南越小老弟啊!
凭什么就让他们这些无辜可怜的臣子掏钱,去讨好那最卑贱不过的奴隶,去收买那最微不足道的人心呢?
简直可笑。
安定侯搁心里痛骂祁峟,说出来的话却恭敬,他轻轻拱手,腰完得更深,
“陛下,若是有地主帮您鞭策奴隶,驱使愚民,那臣保证,这大祁领土上的每一寸旱地,都会长着最葱郁的麦苗;每一寸水田,都插着最肥美的秧苗。今年秋天,一定是最丰收的季节。”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将不再是古书中的语录,这将成为现实。”
安定侯语气笃定,带着莫名的蛊惑,言至结尾还不忘吹捧祁峟,“陛下您将是最英明神武的君主,您的时代将是最宏大的盛世,‘成康二年’将是盛世的开始,有幸得遇您这样的君主,臣喜不自胜。”
祁峟:……
你的夸赞让我恶心。
他拧紧眉头,极力压下愠怒,克制道:“帮朕鞭策百姓,你们是想造反吗?”
安定侯慌忙撇清污水,“臣等只是帮陛下您上传下达的工具人而已,绝无二心。”
“如果陛下愿意,臣等可以跪受笔录!”
祁峟冷笑,“那你想怎么做。”
“陛下收回分地放奴的旨意,重新起草奖励耕织的圣谕即可。”
崔海河等人冷汗涔涔。
安定侯这人真是高高在上久了,居然敢教陛下做事。
着实替他的小命捏把汗。
祁峟沉默良久,漂亮的眼皮轻轻阖上,疲惫、无奈、愤怒……,复杂的情绪悉数掩去;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开口只轻飘飘一句,“那你和你家人先去庄子上当几年贱民吧。”
“三年,朕也不为难你。”
“这三年期间,你,你的老母亲、夫人妾室、子女堂侄、兄弟表亲……,你三族之内的亲戚,陪你一块下地,体验生活吧。”
“至于空缺出来的侯爵、主位……”
祁峟沉吟片刻,陷入了思考,“这样,你家侯爵传了三代,家生的奴隶至少也传了三代吧!”
“朕是个公平的人,最讲究雨露均沾;你家来源不正的奴隶遣散后,剩下的奴隶群里,每家轮流当主子,一月一轮换。”
“轮三年,尽可能每家都轮换到。”
“人家伺候了你们这么久,你们也该报答人家的恩情了。”
“朕会让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悦亲自监督。”
安定侯脸都僵硬了,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不假,可是不服陛下旨意的人不单单有他啊!
昨天商量的好好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死谏,死在这金銮殿上,都要把奴隶土地守住!
从父祖手中继承的家产,必须完完本本地传递到儿孙手上,绝对不能少一丝分毫!
现在呢?
那些人呢?
怎么都当鹌鹑了?
安定侯心里不服,他一挥衣袖,也不顾忌情分了,卖起同党来毫不心虚,“陛下,臣自知有罪,臣不该置喙陛下的旨意。”
“可纵使臣有千错万错,受罚的人也不该只有臣。”
“臣的老母病弱,妻子有孕在身,孩子也孱弱幼小,臣愿意供出同党,祈求宽恕家人的机会。”
“陛下仁慈,还望陛下成全。”
祁峟:……
啧,安定侯搁他面前许愿,把他当活菩萨呢!
他才不仁慈呢!
他最乐意当恶人了。
但他也确实好奇安定侯的同党都是些什么人,虽然,也不太重要就是了。
祁峟模棱两可地讲了句,“那爱卿可要深思熟虑,交代点有价值的人事……”
“否则,你三族的亲眷,就不单单是流放下乡的待遇了。”
当恶人真是快乐极了,祁峟说完这番话,心气顺了不少。
他招呼锦衣卫将安定侯带下,旋即就着手安排安南和京都分地放奴的事。
安南的行动力度更大些,直接定死了地主占有奴隶土地的最大额度,多的奴隶统统遣散、多的土地统统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