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胸膛起伏了一下,见不到她的那两个月里对她憎恨、愤怒、担心、辗转反侧又牵肠挂肚,他被想念折磨得犹如蜕皮的蛇,千辛万苦挣脱一层,新生的血肉仍然一成不变地在说想见她。
他在心里预设了许多场景,或是将她锁起来,或是与她激烈争吵,或是好言好语地将那个死士的事解释一遍,叫她好不再怨他。
他用一万种理由说服自己,一颗心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可临了见到眼前的人,她脸上连一点想念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憎怨和怒火又腾腾升起来,他见到她时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却依然淡然处之,仿佛只有他被困在那两个月,只有他在被丢弃和诀别的可能性中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觉得她真是了不起,她既能用爱完整饱胀地填补他心里空落落的一块,也能变成一根深深植入他脑子里的刺,他想起她时就会想起头疼欲裂的痛苦,可是他拔不出脑中的刺,也取不出对她的爱。
更荒谬的是,他从那根附骨之蛆般的刺中体会到她的存在,这居然比她彻底退出他的世界让他能接受得多。
因为留在那儿不过是偶尔的苦涩和疼痛,可拔掉那根刺他会死。
“我已经知道崇覃山的事与你无关了。”她见他面上表情变幻多次,警惕起来,先抑后扬地与他交涉,“先前是我错怪了你,那一刀对你不住。”
赵忱临依旧坐在榻边,一动不动,他敏锐地预知到了她后面紧跟的“但是”。
他确实了解她,嵇令颐振振有词道:“可是你骗我,囚我,我生气有错吗?”
她以为他会如先前一般迅速服软道歉,可是赵忱临淡淡地反问道:“所以你就留下三瓶药作为了断,连只字片语都未曾留下就潇洒离开,一刀两断,大路朝天?”
“我若是跟你说分开放我走,你会同意——?”
“我当然不会同意。”他眼神阴冷阒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颦颦,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这桩事,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同意。”
他似乎被她口中那句分开刺激到了,倏地起身逼近她,大敞的窗洞吹进来的风拂动他的衣袂,他将她困在桌前轻声道:“我在想,我真是在你面前装得太久了,装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自重逢后第一次触碰她,手势轻柔,他虚虚地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
“什么……?”
赵忱临来来回回地摩挲她的面颊,不厌其烦,直到那一片莹白都泛上了绯色,他垂眼盯着她,语气轻飘:“先沐浴罢,你的那桶水已经温了。”
一语毕,他执着她的手腕不容抗拒地拉着她往屏风后走,他攥得她有些发疼,一转过屏风她就被用力推了进去。
他一如往昔熟练地为她拆下发髻,那零星两根成色普通的玉簪被他随手扔在一旁,只听两声清脆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摔碎。
衣衫却没动,他和衣将她抱起后按进了浴桶中。
水面“哗啦”一声,被他逐渐装不住的强硬动作带出一大片,地上立刻变得湿淋淋的。
她浑身湿透,才睁开眼,面前一暗,高大的身影压过来,不由分说地掐住她的下颌亲了上来,径直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碾碎。
他也跟着进了浴桶,覆身而上。
水面剧烈震荡,溢出的水沿着桶边从四面八方流下,里面空间狭窄,两个人几乎是紧紧地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已经很拥挤了,嵇令颐背后紧紧贴着桶壁,退无可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株被折断的花,而他还在用力地、不依不饶地按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按进木板里。
呼吸不畅,她甚至来不及完全站起身,胸口没在水中,明明是无限宽容的水流在此时却变成具有压迫感的东西将她团团包裹围住。
屏风后的光线不甚明亮,她在微弱的昏暗中对望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瞳里。
两人很快变成了撕咬研磨,她用力咬在他唇上,下一瞬就尝到了血腥味,可这非但没有阻拦他的强势,耳边反倒响起他越发沉闷的呼吸声。
她撑不住这样又重又急的索取,窒息感让一切感官变得缓慢且放大,他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她,溢出只有她破碎不成调的呻|吟。
她一脚踢过去,终于让他微微错开鼻尖与她相抵,嵇令颐大口大口呼吸,心跳剧烈。
赵忱临凝视着她,不疾不徐地从他湿透的外袍袖子里取出一根细长带环的链子,竖着拎起悬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