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再次试探着将手伸向他的脖颈。
小婴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以为阿娘是要逗他玩,反而开心地将手搭上去。
小白玉团子笑得如此可爱,长宁又一次心软了。
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叩门声,长宁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开门。
看清风雪中来人的面庞时,她热泪盈眶:“阿兄!”
许江桓一边抱紧她一边走进去将门关上,长宁就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一般不肯撒手。
“好了,槿熙。”许江桓有些严肃,“我来是同你道别,今夜我和阿父他们就要动身离开天启。”
长宁害怕极了:“你们要去哪儿?”
“北境。”许江桓叹了一口气,“皇上已然容不下我镇北侯府,唯有自请离开才有活路。”
长宁虽然舍不得,但她也知道这是事实。她余光瞥见摇床上的小阿南,忽然攥住了兄长的衣领:“阿兄,你把阿南带走吧。”
“这怎么行?”许江桓大吃一惊,“这是慕王世子,岂是我说带就能带走的,就算你不想养在身边,慕王也不会同意的。”
许江桓以为自己妹妹是少女心性害怕做母亲:“你扔给慕王养着不就好了,他定然上心。”
长宁满脸清泪:“不,不是。”
她哭得不像撒娇,许江桓面色凝重起来:“究竟是怎么了?”
长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阿兄,这个孩子……不是世丰的。”
“这…你是说!?”事到如今许江桓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他仰天闭上眼:“这可如何是好……”
长宁死死抱住许江桓的腿:“阿兄,你救救他吧,你…把他带去北境!健健康康的养大就好…阿兄!你答应我吧,他留在天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会死的!”
许江桓看着那个懵懂的婴孩,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到时候皇上问起来你又该如何应答?”
“就当他是死了!”长宁一直下不去手,若是此次许江桓能把慕昉南带走,她也就能安心地当他从来就没有过。
许江桓看出来了,这个孩子若继续留在天启,凭长宁这个精神状态和日后皇帝慕王之间暗暗的争斗,定然难以康健地长大。
“好,我答应你。”
许江桓终究也还是心软了。
看着兄长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抱在怀里上了马,长宁心中有股久违的松懈。
虽说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解脱后的庆幸。这个孩子,今后或许能开开心心地长大了吧。
不必担心拘束,也不被卷入争斗。
但常言事与愿违,这天意往往就不尽人愿。
兄长离开一刻钟后,山野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鼎沸人声。
长宁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刚要开门再看看,宫女已经打开了门:“公主您没事吧?”
长宁拦住要往里走的宫女:“怎么了?”
宫女急切的话语让长宁如坠冰窟:“公主,小世子都被那叛贼劫走了啊,您还没发现吗?好在皇上和王爷已经带人拦下贼人了……诶,公主您去哪儿!”
长宁顾不得那么多,扯了一件大氅裹住便循着马蹄印追了过去。
不……阿兄千万不能有事!
长宁在雪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快要靠近人声传来的地方。
她远远地看见青年跪在雪地上,扬起的高傲头颅似乎在宣告他的问心无愧。
“阿兄!”
长宁连爬带滚,耳边依稀能听见季景梧冰冷的声音,断断续续:“叛贼许江桓……居心叵测……挟持慕王世子……斩首!”
“就地正法!”
“不要!住手!”长宁扑通地跪倒在雪地里,眼泪已经固在了脸上,她的叫声引起了一部人的注意,但行刑人并不受丝毫影响。
手起刀落那一瞬,鲜血喷涌,染红了一整片雪地。
慕王第一个发现了几近崩溃的她。
“锦惜!”慕世丰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安慰着:“放心吧,孩子没事。”
长宁哭得说不出话来,她反复地摇头,却只是徒劳无功。
季景梧看着那个依偎在别人怀里的女人,第一次在她眼睛里看见了纯粹的恨意。
长宁恨死了他,却也怕极这个男人。
于她而言,季景梧是一生都围绕着她的乌云,是她痛苦的根源。
“那天之后,我高烧昏迷了半个多月,醒来之后精神就渐渐有了问题。”长宁望着已经听呆的慕昉南,自嘲地笑笑:“从那之后,我开始强迫自己忘记,麻痹自己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真正的接受了季景梧给她安排的身份,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不那么痛苦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