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瞥得一眼司空岁几被血色覆满的眼瞳心下大惊。
长孙曜飞身冲向司空岁,掌中指刀衔丝而出,猛地扼住司空岁四肢收力一砸。
司空岁扼着长孙无境重声摔下,血泪滑过面颊滚落而下,一掌穿入甲板猛止住身体,反手一剑砍向沧海玄丝,长剑倏然碎裂,沧海玄丝猛然扎进血肉之间,血珠似断线的珠子砸落在甲板覆的薄雪间,迸射溅开无数血梅。
陈炎收剑倏然回身,两把指刀蓦然破空回旋击向绷直的沧海玄丝。
沧海玄丝断裂同瞬,陈炎惊愕哑声——那两把并非普通指刀。
那是姬神月的指刀,由寒铁锻造,是能削沧海玄丝之器。
掌中失去掌控,长孙曜错愕一瞬,司空岁猛地攥起长孙无境,挥落飞来的羽箭冲向船阑,纵身跳下。
长孙曜如离弦之箭,飞身冲向司空岁长孙无境消失的方向。
陈炎反应过来,冲至船阑伸手,指尖滑过长孙曜冰凉的衣袍,陈炎窒息伏身,掷剑一脚踩上船阑纵身。
数道落水声紧接着响起。
俯身探下的金廷卫急声大喝:“底下有暗流!”
姬神月面色苍白飞身冲向船阑,紧随其后的霜降寒露死死抱住姬神月跪下。
*
落雪触到深黑海面一下消逝,灰蒙蒙的雪雾间,蓦然从海中现出两点忽远忽近地向海岸靠近,待海潮退散大半,方露出两个佝偻着身子的黑影。
长孙无境被冰冷的海水泡得心脏几要麻痹,僵直的身体现下连颤都不会颤,他喘息着向海岸靠近,脚下一栽扑在冰冷的浪潮间,长孙无境伏在海潮中,大脑又空白好一阵,猛地一个激灵,几是爬着出了海面,像海草般披散缠绕在身上的头发一出海面便开始结冰碴子。
长孙无境佝偻着起身,扶着礁石挪到后方隐蔽之处,又猛地栽下去,司空岁一臂扶在礁石,浸透的长衫冻结地粘在身上,他攥住长孙无境拉起,长孙无境身体沉沉跌下去,僵硬地瘫跪,司空岁眼瞳赤红,没有知觉的手只能凭感觉去用力,长孙无境眼前黑了几瞬,被司空岁拽起那一瞬,猛然回身摁住司空岁冻得僵硬的肩膀。
司空岁盯着长孙无境乌黑不辩情绪的眼眸,腹部一点温热突然蔓开,司空岁反应迟钝地麻木地低下眼眸。
浓重的血色在腹部晕开,他冻得没有痛觉。
他摸向腹部的短刀。
长孙无境倏然压下眉眼,一下扼住司空岁按在礁石,握着短刀用力往前一送,司空岁喘息弓身,倏然咳出一口血污。
血珠溅入眼中,长孙无境没有闭眼,大口喘息着换气。
司空岁死死攥住长孙无境臂膀重声跪下,散落的银发贴在深黑礁石,雪花落在司空岁涣散的血红瞳孔,一下消失,他掐入长孙无境血肉的指,缓慢不甘地松开。
……
陈炎浑身止不住地打颤,冻得几不会思考,深一脚浅一脚地靠向长孙曜,长孙曜披散的墨发缠绕覆在冒着寒气的衣袍,薛以听得此间意外,吓得几要昏厥,看得长孙曜模样,眼前更是昏黑,捧着干净的大氅雪裘跌跌撞撞地跑向长孙曜。
长孙曜面上泛着死灰的青白,颤抖的唇瓣间久久没有声音发出,薛以张着唇脚步缓慢地停滞,朝着长孙曜扑通跪下。
姬神月脚下凝滞地向长孙曜靠近。
“就算被你憎恨……我也必须这样做。”
姬神月掩在衣袍间的掌止不住地颤。
“如果我无权干预你,那么你也无权干预我。”
长孙曜垂落在指尖的海水凝结不落,他赤着眼一个字音一个字音地挤出唇:“母后……”
“如果你认为这是背叛。”
姬神月声音沙哑地停顿。
“……那便是。”
第178章 对不起
薛以手中柔软的巾帕堪堪擦过长孙曜滴水的墨发, 长孙曜便起了身。
“太子殿下且先将头发擦干再去见太子妃殿下吧……”薛以快速从内侍手中换过一块干帕跟上长孙曜,他以长明的身体受不得寒为由,才劝得长孙曜先沐浴更换衣袍, 再去看长明。
长孙曜脚下的步子并未停顿,薛以捧着巾帕的手发颤,脚下步子没停, 他快速将巾帕与随身跟着的内侍,又自内侍手中取过雪裘,紧跟着长孙曜, 可到底也不敢再说话。
从港口回到船上, 除了长孙曜面对姬神月时的那一声母后外, 薛以没有听到长孙曜再说过一个字, 长孙曜沉默得令他害怕。
因着港口的意外,送长明回东宫的金廷卫与影卫拖了时辰,长明还在船上。
转入往长明船舱的长廊,长孙曜脚下冷不防停了一下,薛以猛止住步子屏息,踮起脚尖将雪裘披与长孙曜,长孙曜身体突然往前冲出,向着长明的房门奔去, 触碰到长孙曜衣袍的雪裘倏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