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吓到你了?”他问。
声音有些宿醉后的干哑,不知道是喝酒抽烟难受的,还是因为哭了。
许宴大抵为什么哭,许柚多少猜出来点儿。
但她也没安慰。
她很早以前就劝过他:你那么不在乎女孩子的感情,自以为是的理智冷静、冷眼旁观的抽离,其实都是对别人的伤害。迟早有一天,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肯定会遭报应的,天道有轮回。
现在报应来了。
许柚觉得她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看着颓丧落寞的哥哥,她心里竟然毫无波澜。
反而从许宴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像着了魔一般,心里某个阴暗角落的藤蔓忽然破土而出,她甚至卑劣地暗想:是不是每个自以为凉薄清醒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另一个人遭到这样失控崩溃的报应?
那宋祈年会有报应吗?
有朝一日,他也会因为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孩儿而低头,服软,失控,卑微吗?
大抵是不会了。
他跟林笙看起来挺两情相悦的。
这晚兄妹俩没聊什么,就这么互相沉默着,良久以后许宴才突然问了一句,“真的不想转去京北吗?”
如果是以前,许柚一定毫不犹豫说不转。
可这晚,她却莫名迟疑了。
就在她迟疑的几秒间,许宴酒醉不清醒的脑子不足以支撑他去揣测妹妹的想法,更何况她一直以来都态度坚决地说不想转学。是以,他也以为许柚还是坚持不转学,但可能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没事,”许宴倦道,“随便问问,去睡吧,别熬夜。”
许柚低低地“嗯”了一声,轻轻帮他把书房的门带上。
门缝合紧的那刻,里面传出一句话。
“小柚,你比哥哥勇敢。”
……
睡前,许柚写完日记后,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儿呆,耳畔还弥留着刚刚许宴那句话。
小柚,你比哥哥勇敢。
可她看着记事本上的那行字,眼前却慢慢升起雾气。
日记第822页。
宋祈年,我不敢再勇敢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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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周五,因为下周就是A9联盟,特大型的省级联考,一中极其重视,特允周五可以不上晚自习,下午第八节 课打铃后就放学。
考试临近,倒也没多少学生开心得起来,三班尤为明显,一个两个老僧入定似的在座位上刷题。
第七节 课是英语老师陈立生的课,氛围还算轻松,他见许柚在走廊上透气,还跟她说了会儿话。
叫她放宽心,说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各科都进步了很多,只要正常发挥,考个班里前三十、学校前五百不是难事。
许柚点点头,说谢谢老师。
可心里又不免想,还是跟许宴要求的相差甚远。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她要是真的在A9联盟里考进了全班前十五、全校前二百的成绩,那才叫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陈立生欣慰地离开,他一走,吴萌就眼巴巴地趴在窗户沿上盯着许柚,还在为昨天跟她说了那事内疚难过。
许柚弯了下唇,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
“那你不开心跟我说,”吴萌想了想,“实在气不过,我帮你找人揍宋狗。”
许柚没应,垂下眸去了走廊尽头。
昨夜雨至,今日还没放晴,灰蒙蒙的天压抑极了。
她远望着楼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淮城在余热的天气里竟然悄悄开始降温变冷了。明明往年都没有那么快的,以前这个时候,淮城还是夏天。
今年的秋冬,来的那么早吗?
今年可真是奇怪的一年。
很多东西都变了。
天气变了,气温变了,人也变了。
还有什么东西没变呢?
许柚想,大概是她一如既往没什么进步的化学成绩吧。
她看着对面的文科教学楼,女生居多,一个个穿着校服裙,可能怕冷外面加了件外套。过膝的长筒袜包裹着纤直的长腿,跑起来时迎着风,少女的鬓角碎发后撩,青春洋溢,夺目漂亮。
还有几对手拉手结伴上厕所的,女孩子总有这个小癖好,喜欢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去上厕所。走路姿势轻盈灵动,脸上的笑,叫人看着舍不得挪开眼。
这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曾几何时,许柚也是这样,爱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还喜欢跟同桌说些老掉牙的破笑话,跟前后桌赌老师上课会不会挠屁股,谁输了谁这个星期改Q签名,然后欠嗖嗖地说大话,“谁不改,我下次就不让谁抄我作业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