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自己建立公司吗?”她问。
“嗯。”
“为什么?”
“我放弃了宋家的继承权。”
许柚愣住了。
她见过宋有雪对宋祈年半真半假的关心,也了解过宋淮对宋祈年这个儿子十几年来如一日的压榨和掌控。的确,实话来说,宋家对宋祈年算不上好,宋淮这个父亲也是野心勃勃,冷血无情,让他在有力气掌管集团之前放权给宋祈年是不可能的。但是,若干年后,宋淮老了,他心有余力不足了,依旧要放权给宋祈年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无论怎么样,宋祈年将来都是宋家唯一的掌权人。
可如果现在放弃,宋淮娶了戴语琳亦或是他日又娶了别的女人,孕育出了别的孩子,那继承权极大可能不会再落在宋祈年身上。
他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颗弃子。
不值得啊。
随即她想到李睿告诉她的事情,许柚缄默,“是不是因为你当年答应了宋淮,五年之后把股权转让给他?”
宋祈年微怔,有些意外许柚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可随即想想,住院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态度变化,大抵是住院那天就知道了。而知道且告诉她的人,只会有一个。
“李睿跟你说的吧,”他垂眼,“原因也不全是这个。”
“在京北市,宋家就像一匹狼一样的存在,看中了什么势在必得,因为宋淮那个人用尽手段。但物极必反,过满则亏,宋家的底子已经开始被蛀虫啃噬,注定会有露出漏洞的一天。我爷爷了解宋淮,所以当年留了一部分实权在手里,后来他中风晕倒前,把那部分实权转到了我手里,希望我有一天能阻止局势的恶化,但现在看来,我没法完成他的嘱托。与其阻止蛀虫啃噬地慢一点,倒不如把所有的都推翻,不破不立。”
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宋老爷子。
也是荒唐,没想到京北宋家,竟然有一天儿子会和老子反目。
许柚蜷了蜷手指,“会很累吗?”
“什么?”
“自己成立公司,会很累吗?”许柚说,“过些时候就要开学了,不会耽误吧。”
本来只是随口提一句,没想到宋祈年下巴一点,“是可能耽误,京大开学在十六,我得去国外一趟。”
许柚心跳有过短暂的空白,似乎是预料到什么,“出差去国外,多久?”
“一个月,”宋祈年低头看她,“我会快一点回来,找你。”
他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了,倒显得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似的。
许柚却大脑一白,丝毫没有注意到,心里想的全都是——错开了。
开学一个月内她就会去英国。
而那时,宋祈年可能在别的国家。
他们也许见不到最后一面。
-
吃完饭后,简单地收拾了下,便有护士来查房。
宋祈年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伤口结痂,再过一星期就能完全愈合。额头上那点伤也是无伤大雅,头发放下来,看不见一点踪影。
主要的伤,还是在右手。
虽说那次车祸不算严重,比起其他意外来说,已算是万幸。
但宋祈年的右手还是受了影响,短期内不能拿重物,不过护士说可以出院了。
宋祈年不想多待,跟李睿说的那样,他难伺候,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他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当天下午就收拾了东西出院。
许柚没急着回去,他跟着宋祈年去了一趟订的酒店。
打开门时,房间里还保持着上次她来拿东西的样子,因为宋祈年不让人进来,桌面上已经落了一点浮灰。
宋祈年有点洁癖,从医院回来浑身不自在,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后。一打开门,见到的是许柚伏腰在书桌上,单手支着下巴看桌面的象棋。
发丝垂落,侧脸柔和,气息干净又恬淡。
宋祈年订的是总统套房,象棋是房间里的摆设,他一直都没注意过。
他走过去,“会玩象棋?”
许柚点头,“会一些,小时候妈妈请老师教过。”
“玩一局?”宋祈年拿着毛巾擦头发,湿淋淋的水珠顺着发梢落下来。
“你也会?”许柚拨弄着棋子,黑色玉质的象棋在磁石棋盘上轻轻磕碰出脆响。
“会——”宋祈年说,“一点点。”
三个回合后。
许柚看着再一次陷入僵局的棋盘,眉心蹙了蹙,她狐疑地问:“你真的只会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