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煜发现宋祈年跟林笙牵扯不清的同时,还跟十七班的许柚走得很近,于是以为宋祈年是想脚踏两条船玩弄女孩子的感情。那天他去找林笙,让她远离宋祈年,他就是个人渣,却碰巧被来找林笙的宋祈年撞见。宋祈年警告他不要再纠缠林笙,他冷笑着说不可能,两个人打了一架。
路煜家庭破碎,他从小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外表单纯善良无辜,其实下起手来很重。而宋祈年自幼被宋淮严格培养,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看似冷白清瘦的手臂,青筋暴起时力道很狠。
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直到宋祈年一脚将路煜踹倒在地,爬不起来。
林笙想要阻止,可天下着台风雨,她突然呛地剧烈咳嗽,身上没带药。
狂风大作的台风雨天,无论在哪里都不安全,路上还容易积水交通堵塞。宋祈年来不及多想,将唯一的干燥外套披在她身上挡住雨水,送林笙去医院之前,他想起了校门口的那个约定。
他想要跑去校门口看一眼有没有人,就看一眼,可袖子被人一把攥住,林笙捂着胸口快要窒息,“阿祈,医院……”
危急关头,容不得宋祈年考虑。
路煜倒在地上,腿疼到无法站立。见宋祈年竟然还在惦记着校门口的许柚,他咬着牙,撒了那个慌,“校门口没有人。”
一步错,步步错。
走错了的第一颗棋子和扣错的第一粒纽扣,想要掰回正道,就得从头开始。可现实里的日子不是嘴皮上下一碰那么简单,正如生活没有如果。
路煜站在林笙旁边,“你别那么自责,主要是因为我。当时你发病,我很担心,只能想宋祈年快点把你送医院,才骗了他说校门口没有人。”
“其实那天,”他低声说,“我看见了许柚站在校门口。”
寂静的楼道里回响着这么一句话。
气温直线下降,仿佛坠入冰窖。
“咚——”
行李箱被人径直从三楼扔了下去,咚咚咚地滚动声响彻整个楼梯间。
像是给予摇摇欲坠的警钟最后一击。
路煜和林笙一惊,同时看向昏暗的楼道。
那里站着重返回来的宋祈年,少年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声控灯彻底罢工,没有一丝光亮照着他,他像是被人亲手推向地狱。
他抬头,冷漠的眼神看过来。
路煜上前一步,想解释,“当时我——”
他话没说完,宋祈年已经一拳挥了过来,青筋暴起的手臂诉说着他的怒意,多年的修养和绅士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知道用最原始的暴力方式宣泄着,“你知不知道,许柚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十几米高的王棕树就在她头顶上。”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一米多长几十斤重的王棕叶就会砸到许柚的头。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路煜没说完又被宋祈年打了一拳。
少年冷白的脖颈烧成一片红色,他从未这么愤怒过,也从未这么失态过。
林笙吓得尖叫,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亲弟弟,想要拉开却无从下手。
路煜被打了几拳心里火气也彪了上来,“那我能怎么办,当时你姐病发了,如果不及时送医院会死的你知不知道!难道不该送她去医院吗!”
“宋祈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不是你把我的腿踢得站都站不起来,难道我不会送她去医院?还有你别忘了,笙笙她为什么身体这么虚弱,她病这么严重都有可能活不过三十岁,全他妈都是因为你那个追名逐利的妈!如果不是你那个好妈妈还有你,笙笙的爸爸会死吗?笙笙至于八岁大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差点饿死在垃圾桶边的孤儿吗!”
“我当然只能骗你说校门口没有人!”
“所以呢,”宋祈年麻木地勾了下唇,比夜色还死寂的眼宛如深渊,语调毫无波澜,“付薇欠下的债该我来还吗,怪我吗,是我要出生在宋家吗,是我非要当那个谁都以为高高在上实则活得像个野狗一样的继承人吗?”
本该肆意热烈、落拓不羁的男孩子,在他才刚满二十岁的年纪,平淡的眉眼全是被生活鞭挞后的疲惫与无力,锋芒毕露的棱角全被磨平。
剖开那层好看的皮囊,底子实则烂透了,从他出身的那刻就注定迟早有一天会烂透。
“牺牲我来成全你的暗恋,牺牲我跟许柚来成全你们的感情,那许柚算什么,我算什么,我跟许柚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宋祈年疏淡的眼变得很空,他自嘲地轻哂,想要控制不断烧灼的胸腔,去压制住那股委屈和不甘,可越想压制却烧得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