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落在一直不敢说话、低着头“装死”的谢沉沉身上,定了好一会儿。
末了,却终究领着颇有微词的魏治扭头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沉沉僵坐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向楼下瞄了眼。
确认两人已然走远,她这才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又忍不住瞟了眼对面风轻云淡的魏弃,心想,怎么如今,美人都要配个狗脾气么?
魏弃是这样,这位赵家小姐也是这样。
而且……
“公子,”她小声开口,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位赵姑娘怪怪的?”
“没有。”
“……”
见她满脸写着不信,魏弃又平静地补充了句:“没注意。”
说完,他抬手,一一确认了桌上菜碗温度。
不满意,又扭头招呼店家过来重新点菜。
不多时,桌上的菜色便全然换了一轮,个个热气腾腾。
沉沉却还没反应过来,心想那么大一个大美人摆在你面前,还故意往你那挪了一步又一步想靠你近些,你竟说你没注意?
“你、你不觉得她很美么?”于是,到底没按捺得住。
小姑娘顾不上吃,反而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而且她老是盯着你看,眼神很……”
很什么?
沉沉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知道自己不巧瞄到时,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想提醒魏弃、又不敢开口,别扭地好像屁股底下有火在烧。
而魏弃终于听出某人语气里的不对劲,抬起眼来,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末了,想了想,他说:“不止她一个。”
“啊?”沉沉一脸茫然。
“我的意思是,这么看我的,”魏弃从不爱说废话,这会儿却也不得不多花了点时间解释,“不止她一个——所以没注意。”
他说着,随手点了不远处因为回头看他而撞了廊柱的小二,又示意她看楼下——几个戴着幕篱的少女,从他们一行人走进珍馐阁开始,就一直在底下、不时回望这边窃窃私语。
至于邻桌的、对面的、路过的那些,就更不必提了。
若是他一一观察,一一回敬,日子还过不过?
“所以,赵明月怎么想我,怎么看我,从来与我无关,”魏弃说,“因为她与这些人毫无区别。”
“……”
谢沉沉看着一脸坦然的魏弃,懵了。
心说这、这难道就是大美人对别人觊觎自己这件事习以为常后毫不在乎的感觉么?
而且被他指的那几个人的神态,怎么这么眼熟……
这、呃、这不就是初入朝华宫的自己么?
谢沉沉震惊了。
震惊之后,是说不上来的深深挫败和想原地挖洞、把自己埋进去长眠于此的冲动。
她脸上一时红一时白,各种心情变化都写得分明。
许久,心事重重地喝了一口鸡汤,又忽然抬头问魏弃:“公子,你,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连赵家小姐这般美人,在他眼里都被视若无物。
该不会平时跟他说话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废话,只听单刀直入那一句,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入不了他的眼吧!
这也太羞辱人了!
沉沉想到这里,悲愤交加。
魏弃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中……”
认真想了半天,原本想说“中规中矩”。
一抬头,见着她那期期艾艾又隐约冒火的眼神,话在喉口打了个转。
最终,却变成自己都不太确定的一句:“中等,偏上。”
沉沉顿时满脸不可置信,有些受宠若惊地捧脸,问:“真、真的?”
“……”
魏弃眉头一跳,说:“假的。”
然而话虽如此。
冷不丁一抬眼,见她表情失落,低头闷闷不语。
他蹙眉,想着她似乎越来越容易生气,麻烦得很。手却已然先脑子一步,给她碗里夹了块蹄髈肉。
放下筷子。
顿了顿,又淡淡补充一句:“才怪。”
......
露华宫中。
赵为昭斜倚卧榻之上,面带病容,不住低头轻咳。
而魏峥背手立于窗前,听得身后医士的交谈声渐止,待赵为昭用过药后、屏退众宫人,他复才回头。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床幔。
她苍白的脸掩于轻纱后,影影绰绰,神情难看清切。
……似乎总是这样。
魏峥忽然想。
自己永远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心,不知她的用意。
他们各有图谋,“狼狈为奸”,一回首,竟也不知觉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
思及此。
“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