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回门,陈淼虽高兴父亲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内心却更见不得老父孤身一人在偌大的府邸中了。
陈淼是这样想的:给阿爹养一只像是绣虎那样又懒又馋……咳,又温顺又勇敢还能找到小主人的猫咪,也不错啊。
陈淼就这样一直蹙着眉盘算,容凛则眉眼舒展,安安静静地含笑看她。
这会儿闻言,他终于忍不住出于好奇,问道:“爱妃,你怎么还想出这么个主意?”
陈淼一时怔住了:“……也对。”
陈淼又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回忆起早年父女二人在乡间见到野猫时,觉得自家阿爹的态度似乎并不如何亲近:“那不然,还是养狗罢?”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阿爹以前总跟我念叨,说‘鸡来穷,狗来富’。这样,哪怕我有朝一日嫁了人,他叫我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他就在家里养上一条狗,给它起名叫富贵!”
富贵……
“嗤——咳!”
容凛只觉得,此时自己幸好没在车厢里喝茶。
陈淼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些烦恼、又有些委屈地问容凛:“阿爹说的!再说了,富贵这名字多喜庆啊。”
富贵——听起来就很富很贵气啊!难道陛下是在嫌这名字土?
陈淼蹙眉苦思了一阵,方才灵机一动,击掌振奋道:“‘况君秉高义,富贵视如云。’这可是白乐天说的!”
陈淼自信满满:看见没有?富贵这二字可是很有出处的,一点都不土!
“是,是!淼淼。”容凛失笑,侧过脸笑了一阵,才转头回来朝她致歉,“是我疏忽贵妃近日进学的诚心了。”
但笑过之后,容凛自然也看出陈淼的隐忧,他抬手扶住她,宽慰道:“淼淼,你若是担心,便直接叫御医定期过府,给他老人家看诊,然后回禀给你就是了。”
陈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然接受了:“那就谢过陛下了。”
容凛觑她犹豫的脸色,联系起她方才的话,意识到什么,便笑了一声:“‘况君秉高义,富贵视如云。’——你这句诗用的极好。且不说你父亲是孤的岳父,也就是当今国丈,叫御医过府看诊,本就是应有之义。再说,如今京城上下皆知,岳父素来喜行善事,那么,他老人家自然该得善果。你倒也不必担心那些朝臣弹劾。”
一时间,尤其是容凛在心里对比了自家几个舅舅过去的作为——芈后早先可没少给几个幼弟擦屁股,为此,还精心挑选了几个有口皆碑能管束人的弟媳过去——顿时对陈全这个岳父的人品生出了更多的认可。
闻言,陈淼却很有些不好意思:“咳,这个嘛……”
她期期艾艾地说:“我给阿娘进香的时候,阿爹就还说来着——”
陈淼叹了一口气:“阿爹说,他总觉得最近这几年,我们家过得有些太顺利。先是阿娘和土土哥雪冤,尔后便顺利入了道场;之后三年,得阿娘和哥哥保佑,我们父女俩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如今我还成了贵妃,阿爹也摇身一变,做了富贵老太爷。”
尤其陈淼这个贵妃的含金量,还板上钉钉、堪称前所未有的高。
陈淼低着头,讲话讲得小小声,但语气很认真:“所以,阿爹就说,他一定要散财!普济众生,行善积德,给阿娘、给哥哥、给我、也给自己祈福,免得家里来日遭天谴。”
容凛:“……”
半晌,容凛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也好,也好。”
容凛觉得,他好像错了。
原来岳父和淼淼你两个人之间,更迷信的那个,果然还是岳父他老人家。
*
转眼,除夕临近。
因着一年一度盛大节日而兴起的热闹,建邺城中的坊市又变成了一座不夜城,无论朝哪边看,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花团锦簇,人头攒动。
当然,巡守的禁卫也多了相当不少。
虽然还未到除夕,但卖灯的商户已经将各式各样巧夺天工的灯笼提前挂了出来。
方蕴兰远远就瞧见了只黄灿灿的凤凰灯高挂台上,一眼望去,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而飞。
“兰儿,你在看什么?”
方蕴兰这才收回视线,顺口回道:“看凤凰灯。”
“你喜欢那个?”方羡顺着她刚才望的方向看过去,“今年因为贵妃的缘故……”说起这两个字,方羡不禁有些晃神,直到看到妹妹暗淡下去的脸色,他才重新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不少摊贩都不约而同摆出凤凰灯,倒还真有许多女儿家想买回去,蹭个好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