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课,没有训练,本就是自由时间。
——不过夜,正经逛街,也挑不出毛病。
他放下茶杯,从抽屉里扯出假条,拿起钢笔写清归校时间后,盖上红章。
教导员递给她之前,不忘交代:“你最好只是去逛逛市区而已,不准在外面过夜啊,按时回来。”
黎今颖点头,接过假条。
等到走出办公室时,她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嗯?这个时代找导员请假,会嘱咐这些东西吗?
*
周日当天。
聂浚北提前换上常服,站在校门口等待。
要不是昨天黎今颖找到他,展示了那张盖红章的出校请假条,他恐怕就要连着失眠两个通宵了。
现在,他穿着平时极少选择的白衬衣与暗灰色廓形裤,笔直站在一旁,等待心上人现身。
“来了!”,黎今颖小跑着过来,“等久了吗?”
她刚才隔老远就看见一个酷似巴黎男装周男模的身形,一眼认出了聂浚北。走近后,她才发现,两人的白衬衣近看竟有些情侣装的意味。
黎今颖立马转移话题:“怎么走?步行一公里好像有城际公交车。”
聂浚北还未见过她军装外的模样。
军装包裹下的黎今颖是明媚中带着三分英气,无论近看远看,第一印象永远是精气神十足;
如今薄薄的衬衣布料下,她身形的妩媚玲珑暴露无遗,加上她今天竖起了高马尾,白皙的天鹅脖颈在初夏的阳光下,如同瓷器般透出淡淡微光。
聂浚北垂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心虚移开目光,缓缓开口:“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我那位朋友坚持要来附近接我们。”
“啊?他有车啊?”,黎今颖问。
两人已经并肩走出校园,换上常服后,除去彼此挺拔似松柏的背影外,几乎与普通大学生无异。
聂浚北指着前面800米处的岔路口:“我们走到那里等吧,他应该不会迟到。”
黎今颖不解:“为什么不在校门口等?”
聂浚北别有深意来了句:“影响不好。”
当一辆雪白色的伏尔加轿车停在路口,一位身穿马甲衫的寸头男子下车时,黎今颖才明白聂浚北那句“影响不好”指的是什么。
寸头男招呼两人上车:“浚北!弟妹!走!”
黎今颖:?
聂浚北欲言又止:其实……
黎今颖瞪了他一眼,先一步上了后排座位。
伏尔加轿车是苏联货,黎今颖从前只在博物馆见过,还从未有机会亲身体验。
寸头男这辆伏尔加不是军区现在配给干部的绿色专车款,而是类似于黑色凯迪拉克的复古老爷车,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的老东西。
“你这车安全吗?不是说很多年没开了?”
聂浚北替她问出了疑惑。
黎今颖这才发现,聂浚北的手现在还把在车门上,似乎对他朋友的老爷车并不放心。
寸头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普通话粗糙中带着一股腔调:“没问题,这车是我爹年轻时派人从苏联开回来的,纯纯进口货,车轮上的坦克懂不懂?再开个十年也没事。”
聂浚北没搭话。
车门合上的声音替他做出了回应。
“弟妹怎么称呼?”,寸头男打开驾驶座,搓手回看后排,“我和浚北是在西北农场认识的,我姓齐,名字有些复杂,我自己都念不顺,大家都叫我小齐哥。 ”
黎今颖笑着喊了声“小齐哥”,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后,都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微微黑沉的脸色。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家附近逛逛。”
黎今颖顺嘴问:“在哪里呀?”
她前世并不曾在上海生活,但也来旅游过几次,对沪上风光算是有几分了解。
“在思南路,复兴公园旁边。”
回答她的并不是小齐哥,而是旁边一直不吭声生闷气的聂浚北。
她朝着声源处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聂浚北轻叹一口气,看向驾驶位:“他以前做梦时总说,想回思南,不想睡大炕,想逛公园,不想铲牛粪,说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黎今颖心中对他这位资本家朋友大概有了数。
小齐哥嘿嘿一笑,拉动手刹:“你还真别说,回来快一个月了,我还不太习惯睡软床垫,睡了硬板床十多年,这腰啊,经不起那什么席梦思折腾了。”
“你家还有席梦思啊?”,黎今颖下意识感慨,她至今为止还没在这个时代听说过软床垫的名号。
小齐哥诧异道:“弟妹你知道席梦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