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身子一动,她整个人从罗汉榻上弹坐了起来。
刚刚披在身上的氅衣猛然滑落下来,她这才看清裴疏晏那张俊挺的脸,他半蹲在地上,手还在半空中垂着,顿了一瞬,才慢慢地收了回去。
鸢眉发现落在自己腿上的正是他的氅衣,于是伸手拿起来抖了抖,又双手递给了他,“谢谢。”
裴疏晏接过氅衣道没事,“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方才她嘴里的那句晏哥哥,却让他心头又酸又胀。
没有得到回应,他深吐出一口郁气,这才从袖笼里掏出那块鸳鸯玉璧,伸手递到她眼前来,“物归原主了。”
鸢眉看着那块躺在他掌心的玉璧,瞳孔一寸寸放大,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些神采,颤着双手接过来,抬起泛着泪花的眼问他,“怎么来的?”
他看着她喜极而泣的脸,心头也好像被抚慰了些,便垂下长睫道,“没什么,不过是恰巧看到罢了。”
“多谢你……”
他抬手,用指腹轻揩她的泪,她懵懵的,任由他动作。
“不必谢我,想好怎么报答我就行。”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踮起脚便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正欲抽离时,后脑勺却被一只大掌扣住了,他倾身而下,滚烫的气息扑了她一脸,炙热的吻随后而至。
暴风雨似的侵略她的唇舌,反复碾磨,她吃痛,低低的咽呜了一下,反被他吻得更深,他几乎抛去了以往的沉稳,吻出了至死方休的味道。
第28章 博弈
这世上哪有什么恰巧呢, 为了寻回这个玉璧,裴疏晏可下了不少的功夫,可见她态度缓和了许多, 那些曲折也就不值一提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这些时日以来, 他往返于府邸和老宅, 见不到她面时时常会在脑中描摹起她, 见到面时, 也还算得上融洽。
他们之间的恩怨是非已经算不清了,可他明白,他们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依旧存在。
所以,他给不了她太多。
只要她肯重新敞开心扉接纳他,弥补他的缺口, 那当然也可一直保持着这段不远不近的关系。
下过了雪, 天一日比一日冷了,好在这日天色终于放了晴,日光倾洒在铺满雪的路上, 泛出耀眼的银光。
下了值, 他便来到酒阁, 绕过前面的花厅, 径直朝后面最隐蔽的雅间走去。
在门口站定后,他屈指敲了敲门。
很快门便开了,开门的那人声音尖细,虽然穿着常服, 可明眼一瞧, 便能看出是个太监。
“裴大人来了,我家主子等你好一会儿了。”
于是他一入内, 便朝上手的那个玄衣男子施礼道,“臣参见殿下,刚好有些事耽搁,让殿下久等了。”
被他称为殿下的这人,正是二皇子李觉。李觉自幼极擅骑射,身材比寻常人魁梧些,且又生了一双略显凌厉的鹰眸,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一见到裴疏晏,他那张略显刚硬的脸,却是露出了笑意,“都是奴才浑说,孤也不过刚到而已,快请坐吧。”
裴疏晏道了谢,提起袍裾落座。
过了一会,便有人端上美馔佳肴,裴疏晏接过银壶,牵袖斟了两盏酒,一盏呈了上去,“殿下请。”
李觉弯起唇角,张嘴把那点酒液泼了进去,“你我之间不必这么拘礼,来快吃菜吧。”
酒过三巡,李觉那张脸才起了细微的变化,他端着酒盏叹息道,“李昭又在父皇面前立了大功,父皇对他赞不绝口,你说说……是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命数便已定下?他的母家是开国县公,孤的背后有什么?父皇从来不肯信任我,更不愿把他尊贵的目光放在我身上,你说是吗?”
裴疏晏敛眉道,“殿下生来就比其他人站的高,自然也要比其他人承受的更多些,臣不相信命数已定,只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殿下千万别自苦。”
他仰头又喝了一盏酒,“可自从上次被他栽赃陷害后,父皇已经越来越不相信我了。”
“臣相信殿下。”
“多亏有你。”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对了,这些时日父皇有意为我指婚,挑来挑去,都是些小吏之女,倘若我真和她们结亲,那么又该如何指望东山再起?”
“这些也不要紧,殿下开疆拓土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裴疏晏顿了顿,霎时想到了什么,握住酒盏的指尖略微收拢道,“不知殿下可有心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