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禾捏着手指的软肉,继而言归正传,“她遗憾你结婚也没有给你嫁妆。”手指点着银行卡,不甚在意,“你把这当成嫁妆就成。”
林谷禾站起身,没说希望她回去看看老太太,也没说不希望,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林燕将脸埋进双手。
林谷禾觉得非常疲惫。
小男孩圆噔噔的眼睛看了看林谷禾,又看了看林燕。林谷禾弯腰想摸摸他的头,他吓了一跳,拉着林燕的胳膊折到另一边。
林燕看着林谷禾往外走,一把拉住他。抱着她腿的小男孩被拖到了地上,哇哇的哭起来,林燕泪眼婆娑看着林谷禾,剖白似的,“我怀孕了,我当时怀孕了,我害怕妈知道,我不敢告诉她。”
她一边哭一边沙哑地喊,“我那时才十六岁,我不敢去医院。我要是去了,以后全家都要被指指点点。”
她跌坐在沙发上,脸又一次埋进手里,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那时候男女关系混乱是很严重的。爸走的早,弟弟还那么小,妈的工作也会受影响,她还只是代课老师。”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不敢回家,鲍尔说可以带我走,我只是想先把孩子生下来……”
“我想过要回去的……我想过要回去的……”她一边哭一边说。
林谷禾没听她说完,打开门走出去了。
过程很重要,结果也很重要,老太太既看不到过程,也没等到结果。
人生总有遗憾,他妈妈因为他死了,他爸因为他没死。
人生,哪有圆满?
第四十七章 亚得里亚海
从希腊到意大利没有陆地连接,林谷禾和域淙只得带着山地车乘坐轮渡穿越亚得里亚海,入境意大利。
两人到达港口,林谷禾看着船票上的航行时间,瞠目结舌,“一天?二十四小时?”
域淙正把护照递给售票女士,回头看了他一眼,售票女士问他自行车重量,他又回头接着购票。
域淙拿着船票信步走向林谷禾,“怎么了?”
林谷禾将船票扇了扇,有些重量的船票发出“嗒嗒”声,震惊仍旧浮现在脸上。
刚才售票女士告知轮渡已经没有舱位票,林谷禾当时没明白,缓了两秒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没有卧铺票。
林谷禾侧头看向旁边的域淙,域淙了然,探头朝售票女士说:“经济舱位票。谢谢。”
“经济舱位票是什么?就是硬卧吗?”林谷禾的视线还盯着船票左边顶端的小字。
域淙笑着看向别处,“坐票。”
“……”林谷禾有些无言看着域淙,无论他看过他多少遍,依旧一遍遍心悸,心里鼓鼓胀胀,凝脂似的耳垂肆无忌惮跑进他的视线。
林谷禾大脑还没有开始思考,手已经触摸到夏天难得的冰凉,声音轻轻柔柔,无奈的语气,“就一点不担心夜晚怎么过啊?”
域淙沉寂地看过来,他好脾气地将白皙柔软的耳垂放在域淙手里,嘴角已经没有笑意,眼角却还是上扬的幅度,“我还没有见过奥特朗托海峡的夜晚。”
他悠悠地说完,奥特朗托海峡的夜晚已经跑进林谷禾脑海里。
夜空布满星星,繁星如砖,映衬着深蓝色的天幕,轮渡在星光的映照下穿行于黑夜之中。
夜光洒在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船影在水中荡漾。来自伊奥尼亚海的风,携着亚得里亚海的气息,吹拂在奥特朗托海峡的海面。没有归处的旅人,静默着站在天幕下,风邀请他们的衣衫加入它。
他们无视衣衫的恍然,沉静地接吻。他们的吻会让风停下里,让衣衫沉下来。
唇瓣分离时,风再次伸出邀请的手。
域淙总有这样的能力,奇异的让他平静下来,让他在不安与燥郁里心存期待。
轮渡港口有五个车道,但只开放两个入口,林谷禾和域淙骑行在自行车和摩托车入口,旁边是排队进闸口的小汽车。
两人在闸口处等到整点,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上了轮渡,在停车区域将两人的山地车固定在一起。
林谷禾走了几步,发现域淙还盯着固定在一起的山地车,看起来不放心似的。
林谷禾顺着他的视线,固定在一起的山地车好像携手扶持的同伴,车把交织在一起,驮包紧贴在一块,连两车的颜色都那么相似。
他不知道域淙眼里它们看起来像什么,但至少在此刻,他眼里的它们有些美好。
林谷禾走过去,在蓝色的车铃上“叮”了一下,回头狡黠地冲域淙眨眼,走到他旁边,手指轻轻拉了拉域淙的手腕。
他们上了二楼船舱,穿过大厅中央精致的吧台,沿着两侧的走廊,穿过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座椅,走进木质墙壁和地板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