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淙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抱着一台电脑坐在单人沙发上,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见林谷禾进来,问他,“吃饭了吗?”
林谷禾脑海里说这么大半天了怎么可能没吃饭,但手却自己有意识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私自与眼睛对上线,下午2点27分,非常精确的数字。
林谷禾不知道自己同手同脚了没有,他从域淙身边走过,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来——他快坐到自己的枕头上了。
问别人吃饭没,很有可能是自己没吃,因此,林谷禾问,“你也没吃饭吗?”
域淙的视线从电脑里抬起来,看了林谷禾一眼,“你想吃什么?”
林谷禾不知道域淙从哪里变出来一台电脑,之前的包看不出能装下一台电脑的样子,他有点好奇,但又强制自己将视线转移出去。
第二十六章 布拉格(9)
域淙抬头刚好抓住林谷禾看过来的视线,他已经看过来很多次了,问,“很饿了?”
林谷禾偷看被抓包,低头装模作样地在手机上点击,一副很忙只是抬头偶然对视的样子,“嗯,你不饿?”
域淙没说饿也没说不饿,低头在电脑上又噼里啪啦的敲,没一会儿,合上电脑,站起身看着林谷禾,“走吧。”
林谷禾“噌”的一下站起来,对上域淙的视线,踏出的几步都带着踩在荆棘上的紧张,缓慢又谨慎,快走到他身边时,连呼吸都配合着又缓又静。
往常林谷禾已经大大咧咧走在前面,或者走在域淙身边,今天却坠在他身后,与他维持一到两步的距离。
林谷禾走在他身后,感觉奇异的安全,域淙的白T带着并不凌乱的横褶皱,像一条一条阴影的线条,林谷禾盯着那几条褶皱看了又看,觉得这几条褶皱也带着主人的冷傲,要不然为什么连这几条褶皱也如此可爱?
几天不见,林谷禾觉得域淙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他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居然后知后觉觉得庆幸,幸好当时做出与域淙理相同发型的决定,虽然寸头并没有发型可言。
心里那点侥幸的愉悦并未持续太久,林谷禾又带着懊恼审视自己扎手的寸头,并前所未见地没有厌恶自己这张还不错的皮。
域淙按照林谷禾说的“都可以”选择了一家环境雅致的中餐,自从来了布拉格他没再吃过林谷禾做的菜,此刻吃上色香味俱全的中餐,心里居然有点怀念林谷禾扒拉草地做的野菜。
他的导师与捷克查理大学合作的项目在收尾阶段,他只负责一小部分的数据处理,域淙原以为林谷禾会询问他在忙什么或者询问什么时候出发,没想到对面埋头吃饭的人像静静等风的蒲公英。
不知是不是心里心虚,一顿饭林谷禾眼里只盯着眼前那道回锅肉,筷子也一直在碗周围,等快速吃晚饭,放下碗筷,才不经意将视线从域淙的脸上扫过。
之前林谷禾买药膏的时候也给域淙带了一管,不知道他是否有涂,嘴角的痕迹淡了很多,不仔细看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它曾经非常倒霉地撞上林谷禾的拳头。
“不是很饿?”域淙问。
拄着手臂发呆的林谷禾滞缓地将视线聚焦地域淙脸上,察觉自己看起来可能有点呆,他直了直背,“饱了。”
过了一会儿,域淙又问,“背怎么样了?”
每次往肩胛骨涂药膏实在不便,林谷禾以他的手臂反转的最大限度也只涂了部分,后面几天没再继续上药,现在基本没有疼痛感,想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无法直视自己肩胛骨上的那片青紫,他的手指触上背部时,那些被强制丢掉的记忆又会带着熟悉的触感卷土重来。
林谷禾视线瞥向餐桌上那支洋甘菊,抿了一口柠檬水,“早好了。”他的手指拨了拨小花瓶里的洋甘菊,佯装自然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这不是林谷禾想问的,他更不想催域淙上路,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暂时还不太想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域淙待在一起,但他又想说点什么。
域淙挑了一下眉毛,心想,风吹过来了吗?
他将手里的筷子轻轻放在碗边,在林谷禾的视线里,他放在筷子尾部的手指白皙修长,林谷禾忍不住想‘为什么连手指都那么好看’,域淙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很着急?我手里的事情没忙完,再待几天?”
林谷禾暗自吁了口气,爽快地点头,“好啊。”
听他话里的意思一定是还要再忙一段时间,但林谷禾心里其实非常想问‘你在忙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不着急。”
域淙看着他没动,林谷禾又喝了一口柠檬水,假装没看见,但他感觉他正被山火炙烤着,在成为一块焦炭前,他对他如今小心翼翼的样子感到生气,“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