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夸莫文清有志气,我有些不服,马上说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看见我脸上的失落,随即夸奖我也很有志气。
我不想要跟莫文清一样的夸奖,对这个蹲下来的警察叔叔也没那么喜欢了。
他们问了我好些问题,有关于妈妈的,也有关于林桦的,我都有诚实的回答。
他们问我林桦是不是带我去其他市玩了两次,我说是,还问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回答,但我一下子对他们崇拜起来了,警察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们问我玩了什么,我一一回答了,他们问我是谁陪我去的,我说是林桦还有王叔叔。
从那天起,我没见过林桦。
奶奶从镇上来市里了,我和她没有很亲,她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要求我吃青菜,强迫我多喝热水。
我不太喜欢她,但她会陪我睡觉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所以也只有一点不喜欢。
有一天奶奶带去了一个地方,里面人群嘈杂,呜呜泱泱全是人,还有非常刺耳的敲锣打鼓声,我不想待在那儿。
有人抱着我哭,撕心裂肺的哭,但我不认识她。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士,我不想评论她的长相,因为哭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看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成了当天的主角,因为好多人抱着我哭,有的人告诉我他们是妈妈的朋友,还有的人告诉我他们是妈妈的同事。
我觉得他们如果难受,可以告诉我妈妈,而不是告诉我。妈妈是大人,会安慰他们。我虽然四岁了,但安慰不了大人。
但很奇怪,那天那么多人认识我妈妈,可是我却没见到我妈妈。
我问奶奶为什么没有妈妈的家人,奶奶说妈妈的家人只有她和我。然后奶奶也哭了,跟我说对不起。
我不明所以,奶奶是妈妈的家人,奶奶都哭了,作为家人的我,也应该哭才对。
我也哭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收不住,哭到后面开始撕心裂肺的哭。
虽然哭的那么响亮,但心里却没有难受,因为四岁的我,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哭,我想哭就哭了,和想笑就笑一样简单。
只不过,神奇的是,我一哭,所有哭哭啼啼的人反而不哭了,都默不作声的看着我,我又成了主角,哭的更卖力了。
奶奶带我回镇上了,我有点难过。
虽然奶奶也不错,但老实说,我更愿意和妈妈或者林桦生活在一起。当然,如果我、妈妈、林桦三个人一起生活在一起就更更更好了。
我问奶奶,妈妈和林桦为什么不要我。
奶奶和蔼的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妈妈并没有不要我,是林桦不要我、不要妈妈、也不要奶奶了。
我不喜欢镇上的幼儿园。镇上的幼儿园不分大班中班小班,全都杂在一起,那些比我大的小朋友还尿裤子,我都没眼看;那些比我小的,天天鼻涕挂在嘴边,像两条流淌的猪油,说一句话舔一口,都用不上纸,我看着就糟心。
我有点想念我讨厌的扣鼻屎往嘴里放的莫文清和我喜欢的王甜甜。镇上的幼儿园没有小朋友跟我玩儿,连老师都不喜欢我,拎我时候跟拎颗白菜似的,有小朋友往我的书包里塞狗屎,丢我的图册,扯我的衣服,他们反而问我为什么不跟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
我气不过,把办公室所有老师的水杯里都加了泥土,还把他们办公桌上的瓜子全都泡了水。
我逐渐适应镇上的幼儿园,尽管我对它的讨厌并没有减缓一分。家里来了个中年男人,我听见他跟奶奶说他是保险公司的员工,他还想说什么,被奶奶的眼神制止住了。
他蹙眉,显然不愿意被人打断说话,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傲慢,好像看见我是看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我不喜欢他。
奶奶带我回房间,让我乖乖在书桌上画画,我没意见,画画可比和客厅那个中年男人说话有意思的多。
奶奶出门将房间的门带上了。
奶奶在家从不关房间的门。这可有意思了,跟捉迷藏一样,悄悄藏起来不被发现就好了。
我趴在门缝边,盯着地板花纹一格一格的看,寻找相同的色块和图案,我听见中年男人提到我的名字。
我嘿嘿一笑,被我逮着了,他们就是在说我坏话,但随之也难过起来,我以为奶奶和我一伙的,结果没想到,她也要说我坏话,学校里面说我坏话的人已经很多了。
中年男人说什么受益人是我,原本直系亲属监护人可以代我支配这笔钱,但现在这钱谁都不能动了,只有等我成年后才可以取出来。
我听不懂,但不太像是坏话,爬起来把书桌上的画纸拿过来,趴在地上画画,后来他又说了什么我没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