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团圆疑惑。
梁聿冲他露出个笑:“那封信就是个幌子。”
写给九郎的幌子,也没有必要瞒着团圆。
他叹了口气:“他不是嫌我吗?本来也想学那臭小子,来个不辞而别,我还是人太好!过几天九郎不是要去寺庙给他娘点长明灯,烧银元宝吗?到时候我们过去,给他个出其不意!”
“怎么个出其不意?”团圆有不好的预感。
梁聿摸下巴,“到时候我们穿两身黑的,蒙面装作劫匪,我扛头,你扛脚,直接把九郎扛走?”话音才落,他想了想九郎那瘦巴巴的体型,和他一只胳膊就能提起来的体重,自己就笑了,“也用不上你,就九郎那个小菜鸡,我一个人扛起来就能跑!”
团圆:……
他想撤回刚才说的,他家郎君是好人的话,就算是再好的郎君也不是完全完美的。
就在整九郎这事上,他家郎君明明每次最后都会被九郎甩脸,但每次都乐此不彼。
而且听说那天九郎是要和家人一起,说不定大都督也在,郎君你真的要这样做,不怕吓到九郎的家人,吓到大都督吗?
团圆在心里比较他家郎君还有大都督的武艺,虽然他对自家郎君非常自信,但也不敢确定他家郎君能在大都督手下过几招。
而梁聿还在规划那天的行程:“我听说那庙在的山上还有一座天然温泉,就在山顶,团圆,那天除了黑衣服,再带两套换洗的衣服,多带一套,给九郎也带上,给他买新的,那小子挑的很,料子也挑好些的,里衣这些都买上,挑软和的料子,先过一遍水,要不他又不肯穿,到时候我们仨一起泡温泉!绿衣那小子就算了,叽叽喳喳和个娘们似的,到时候没准还拦着九郎,不让他玩,你可看准了,不许他跟来!”
团圆心想:绿衣像娘们,九郎就不像吗?
不过这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随即就和屋外的风一起消散在簌簌响的树叶中。
梁聿一切都规划的很好,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叫团圆定做的两套“劫匪专用黑衣”最终还是没穿上身,在温泉换的衣裳,特意给九郎做的好料子衣裳也没从成衣馆取出来,他那日窝在屋里一上午的时间,连团圆喊吃饭都没听见画出来的嬉燕风筝,也没能如约在九郎娘亲忌日这天送给她。
“咳咳……”黑暗又摇晃的马车,周围满是腥臊的臭味,是一股尿骚味混着汗臭味的古怪味道。
“拦句……”团圆的嘴巴被布条紧紧勒住,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喊着梁聿。
眼前是一片昏暗,他的眼睛上也有布条捆着,但捆他的人手法实在太粗糙,他脑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蹭了蹭,布条就滑上去半片,露出他半只眼睛,能在这昏暗无光的马车里隐约看到些许轮廓。
压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是个人?那边一个一个叠起来的也是人?
团圆惊恐顶开压在他身上的人,那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浑身都泛着一股冰凉,所以一开始团圆才没有发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还是一个人。
——他不会已经……没气了吧?
团圆嘴巴被布条捆着,害怕得想吞咽口水都困难。
那具……疑似尸体脑袋还靠在他腿上,团圆能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他大腿上,透过他的裤子布料。
这熟悉的感觉……和那天穿上杀倭寇时,血溅到大腿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腿上这个人还没死,脑袋在流血!
团圆手被反剪绑在身后,如今他只能像条虫子一般奋力扭动身体,去试探身上这人的鼻息。
也是想看清楚这人的脸。
他可不能死啊!要是有个死人躺在他身上那可太可怕了,也千万不要是他家郎君啊!
这流血的速度,那是凶多吉少,如果是他家郎君,他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团圆脑子里乱呼呼的,对上来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他早上准备去成衣坊取新做的衣裳,郎君说一个颜色的颜料用完了,要亲自去书画坊买,就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然后……
然后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后脑勺一疼,看到郎君和几个人打斗的场景,那几个贼人不讲武德,往郎君的眼睛和鼻子都撒了一把粉末。
团圆脸蹭到躺在他大腿上脑袋流血的“尸体兄”的衣裳,布料十分粗糙,应当是麻布,身体一股汗臭,头上更是一股头油臭味,他确定这不是自家郎君,心底陡然松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