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没有说话。
“董七娘”接下去:“神永远不会直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他们说得最多的两个就是‘问心’,问你的心想要什么。”
“别楞着了,真正想要的东西,难道还等别人放你手上?”
她来到离渊面前,伸出手指,像对待小辈似的重重弹向他的额头,“就算你是皇室,也得花心思去争取。”
她取下离渊鬓上的红纸人,放他手心里:“人心是看不到的,你得说,得做,得反复的让她感受到。”
离渊看着掌心的纸人,皱着眉:“所有感tຊ情都这样吗?”
“所有感情都是如此,”孩子的口气,让女子微微一笑,“不然我何必费尽周折到这来。”
离渊看着手心里的纸人发愣。
“所以,”他抬头看她,心里的火在慢慢散去,“你才舍了海神娘娘的身份,宁愿跟一个普通的渔女交换灵魂也要到这来?”
“成神没什么好,成神前我也有自己的名,成神后连自己的名都没了,人人都能成为海神,但世间却再也没有默娘。”
神也有自己的烦恼,默娘叹了口气,“我本是单性之体,无需男子也能生育,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又因年岁太小没有神力护体,不能活在海里,只能把她送回岸上,谁知让那女人误会了。”
默娘想起之前见过的徐容,想起透过董七娘那双眼,看到的小心翼翼,渴望得到娘亲疼爱又不敢靠近的徐容,心里一阵阵的疼。
“那她呢,”离渊想起之前那个要杀他的女人,“去哪了?”
默娘带着气,看他一眼:“死啦。”
徐容跑出来后,也没离多远,站在林子里吹了一阵海风,脑子似乎清醒了些。
越想越不对,怎么能把离渊和董七娘两人扔屋里,那可是要打要杀的对头。
她转身快步往回走,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对劲。
刚才两人见面,似乎没有之前那股气氛了,反而很熟,比她还要熟,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友一样,说话没个顾虑。
徐容胡思乱想的蹲地上,脑袋疼得像是要炸了。
忽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徐容腾的一下站起来,张口就喊:“离……”
但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来的人是朱金铜,一脸的疲惫,愤怒。
他带着王六那一帮人,凶恶且愤怒的盯着她:“好啊,你这淫妇!我稍不注意你就背着我偷男人!”
他像是捉奸的相公,对着自己夫人尖酸刻薄。
“给我带回去!”他抬手一挥,身旁两个壮汉就摩拳擦掌的靠上来,“等老子解决完家里事,再来好好收拾你!”
徐容虽然是个女子,但却不是根好啃得骨头。
这事儿跟班们都还记得,前不久朱金铜在她手里吃了大亏,直到现在伤口都没好利索。
此时,跟班们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忌惮,就怕一不小心,像朱金铜那样断了鼻子。
这次没有离渊,徐容是能跑掉的。
就在他们围上来,就在徐容准备逃跑时,一个朱家的家仆急匆匆跑过来:“不好啦!”
因为太急,还在半路摔了一跤,狠狠的“哎哟”一声,又忍着痛爬起来,大喊着:“不好了少爷!”
朱金铜还为徐容的事上火,扭头就吼:“哭丧阿!”
谁知那家仆嘴一瘪,咚的一声双膝跪地,仰天哭嚎:“老爷过身了!!”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风吹过,寂静无声。
直到朱金铜脚下一颤,差点瘫地上。
王六几人才回过神来,赶忙扶着他。
王六劝道:“少爷,老爷不在了你得撑住阿!老夫人还要靠你阿。”
“我……我爹……怎么会……”朱金铜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我走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徐容心里也难受了。
朱金铜是个混账,朱村长却是个大好人。
当年她能留在村里,朱村长也帮了她不少。
后来被朱金铜逼婚,朱村长也说过她随时可以反悔,有他在,会给她撑腰,不用担心被朱金铜报复。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朱金铜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徐容,两眼直愣愣地,硬撑着一口气,对着身边王六等着摆手:“快……快……扶我回去。”
他腿软得走都走不动了,是王六把他背回去的。
徐容也想跟上去,就在这时,离渊找她来了。
看徐容红着眼,又看着朱金铜一帮人离去的身影,离渊急了,抓着她的手臂:“他们欺负你了?”
徐容摇头,伤心的看着他:“村长去了。”
生离死别这种事,对于长寿的鲛人来说十分遥远。
如果没有战乱,他们可能要过很久才会有一个族人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