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们也不只有寝室内部矛盾,有两个人三天两头和男朋友吵架闹分手,还非要我去当他们的爱情军师,说真的,我巴不得变成爱情悍匪,朝他们太阳穴上每个人蹦一枪……谈个恋爱而已,要死要活、磨磨唧唧的,爱了就在一起,不爱或者不想再爱了就分手……多简单的道理。”
听到这宴之峋想问,那他们分手,是因为她不爱了,还是不想再爱了?
不知不觉走到奶茶店门口,点单的人不多,言笑上前要了杯布丁奶茶,宴之峋强掩下纷飞的表达欲,视线一寸未挪地盯住她看。
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一面镜子,能浅显地照出对方的轮廓,但照不出她的灵魂,她是什么样的人,要用心看。
宴之峋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没有心,或者说,他的心是不是太浑浊了,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他好像都看不明白,连她过去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从里到外的种种喜好,他都已经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存在。
言笑拿完奶茶出来,就看到宴之峋挺着背一动不动的,目光有些失焦,在他跟前挥手,他都毫无反应。
她也停下不动了,睁着一双眼狐疑地看他。
临近七点的夜,昏黄的灯光平铺在他脸上,映出他瘦削分明的轮廓,他心无旁骛思考时的眼眶尤其深邃,像暗里蛰伏着的野兽。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就是这样,即便在死亡灯光下,借着骨相优势,也能吸引人多看几眼。
言笑这么一瞥过去,就收不回了,当然不是因为她对他还余情未了,要怪就怪他过分好看了,而她拥有一双善于观察美的眼睛。
宴之峋终止混乱的思绪,有所预感地看过去,问她看什么。
言笑轻声慢笑:“我倒想问问你,想什么这么入迷?该不会又在心里盘算着想要怎么报仇?”
“报什么仇?”他真没听明白。
“报我当年把你甩了的仇。”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宴之峋脸直接黑了三度,“你当我是你,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争斤轮两锱铢必较……”
他一连甩出去七八个相近含义的成语,言笑听到一半时,无关紧要地打了声哈切,间接堵住了他的嘴。
隔了一会,他才去叫她的名字,是重逢后的第一次:“言笑。”
嗓音低得让人心口一颤,言笑收敛漫不经心的姿态,“什么事?”
宴之峋说:“你怎么是这样的?”
今天的他没有喝一滴酒,但就是醉醺醺的,数年前对她这个人的判断麻痹成一条虚晃的线,处处可见断裂的痕迹,而他变成了一个气球,被线拴在一端,轻飘飘的,由着风肆意摆弄。
等到酒精淡去,又在某个节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这种认知让他无比惶恐和无措,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醉得更厉害了。
言笑听出他的潜台词,生生愣住了,直到言出哼起童谣的声音传入耳膜,她才从混乱中找回自己,故作轻松地一笑,“现在发现也不迟啊。”
他却说:“已经迟了。”
言笑没接话,仅从他们分手的结果看,确实迟了。
宴之峋又问:“为什么会这样?”
“嗯?”
“为什么我以前发现不了?”
言笑想了想,边挠脸颊边说:“可能是因为你把我看得太重,把自己看得太轻。”
宴之峋没听明白。
言笑默了两秒,问:“你老实告诉我,在你不知道言出的真实身份前,对着他的脸,你想到了谁?”
宴之峋喉咙一梗,偏了偏头,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言笑踮起脚尖,生生将他脑袋掰扯回来,用一种已经洞察出人心般胸有成竹的语气道:“你哥宴临樾。”
话说到这份上,显然狡辩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他只能承认,从鼻腔里闷出极轻的一声。
果然。
言笑幽幽叹气,随即又表示理解,“毕竟你的眼里只有你哥那种假想敌,从来都没有、也不肯好好看自己一眼。”
“宴之峋,你真的太轻视你自己了,所以才会觉得周围的大多数人都是完美的,再不济,也比你自己优秀得多。”
宴之峋愣了愣,她说的这些涵盖的信息量过大,他需要时间去消化理解。
后来那段路他们都没再说话,不相互斗嘴的氛围反而叫人不习惯,若非言出一路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宴之峋真想随便找个借口摆脱这种尴尬的情景。
快到住所门口时,他嗓音嘶哑地说:“你带言出先进去,我在外面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