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生会内部摩擦到狗血三角恋,言笑永远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劝起架来得心应手。
哪怕自己处于争执的漩涡中心,她的长篇大论也足够撼动对方,让他们自惭形秽,意识到其实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然后她再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彰显她的大度,表明既然矛盾发生了,那就只能证明双方都存在着问题,她会反思自己好好改进,希望他们也能做到,话术高明到让人心甘情愿同她握手言欢,共创太平盛世。
宛若居委会调解家长里短的那些破事,哪里有纠纷,哪里就是她电动马达嘴的舞台。
在校短短一年,言笑这名字如雷贯耳,她金牌调解员的人设更是深入人心,宴之峋和她不同院,却经常能听见周围议论她的声音,褒贬不一。
也因此,这会他想当然地认为她会一如既往地展露出她教科书般左右逢源的技巧,然而让他失望了,她一张嘴就是:“有人的圣罗兰气垫丢了,谁拿了?自己找个机会偷偷放回去哈……当然只要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不愿意放回去也行——”
正有人纳闷她的后半句话究竟有什么样的潜台词,就看见她从口袋里我掏出一支口红,强调道:“我这还有支圣罗兰的口红,可千万别想着拿了她的气垫再拿我的,私底下配成一套给自己用啊。”
第15章 她他
时隔四年, 她的说话技巧依旧高明,只是语调变了样,不再那么铿锵有力, 而是懒洋洋的,细听却能发现里面藏着不好糊弄又不容辩驳的劲。
侧重点也变了, 从回避矛盾以此来达成的皆大欢喜结局, 变成不顾别人死活的独善其身。
叶沁被刺激到涨红了脸, 连打包的东西都忘了拿就匆忙离开。
言笑没再分出心思在她身上,朝言出弯唇笑了笑,继续专心致志地吃碗里的面条。
宴之峋进食速度快而不显急促狼狈,吃完他就起身离开了面馆, 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手机攥在手里,屏幕也亮着,但他没在看, 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处。
过了几分钟, 他回头看了眼。
卫衣宽大, 套在她身上却不显得臃肿,她看上去还是那么消瘦, 保留着十八九岁时清瘦孱弱的弧度,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这段插曲的影响,甚至还多要了一碗大排面, 完成了两次光盘行动。
这次目光停驻的时间格外漫长,宴之峋无法抑制地萌生出一种错觉,于朦胧之间, 看到她的肩胛骨凸了出来,像后背上长了对翅膀, 翅膀里蕴藏着足以承载她徜徉天际的力量。
他迟缓地抽回目光,鼻尖的油炸味存在感越发强烈,就在他忍受不住的前一刻,言笑牵着言出的手走到他身边,“出出想喝奶茶了,我去给他买,你要一起来,还是自己先回去?”
“一起。”
他没怎么犹豫,心里想的是,别想撇开他和言出单独相处。
言笑曲解他的意思,“你也想喝?”
他说不。
她淡淡哦了声,轻车熟路地离开小巷,拐入另一条街。
冷清许多,两旁栽着香樟树,油烟味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之峋有勇气深呼吸了,两次过后,他强装镇定地打开话题:“刚才在吃饭的地方,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那么说有问题?”
言笑复盘了遍,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脏水都那样泼过来了,我要是说'不关我的事,你少污蔑人'多没说服力?”
“没说你怼得不好,我就是——”
宴之峋艰难地找到一个形容,“诧异。”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毕竟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他有点语无伦次。
她啊了声,不明所以。
他把话挑明,“你以前不是喜欢当和事佬,总想着息事宁人?”
言笑不知道他说的以前是哪次冲突,也懒得问,照着自己的理解,自顾自往下接:“不是我想当和事佬,而是吵架真的很麻烦……”
她嗓音迟疑了两秒,像在挣扎要不要这么评价自己,“在寝室里,我是最老油条的那个——”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老油条?
宴之峋默默腹诽了句。
言笑说:“她们每个人都跟我关系不错,导致每次闹矛盾,第一时间就来跟我抱怨,逮着我说东扯西,就想把我拉到她们的阵营,一说就是好几天,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有那么多工夫陪她们蹉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调和她们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在帮她自己节省不必要的周折,好腾出时间和精力用在更为重要的地方,看着无私,其实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