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点刚过,科里突然接到两台紧急手术,宴之峋现在还没法主刀,被分配到罗茗那充当第一助手,手术难度高,耗费近五个小时才完成,他饥肠辘辘地回到住所。
一楼空无一人,但亮着灯,餐桌上支着一个保温菜罩,他打开,里面放着两菜一汤,应该是不久前做的,碗壁这会还很烫。
滑梯传来摩擦声,宴之峋以为是半夜习惯性下楼给自己觅食的言笑,抬眼,目光有了片刻的停滞。
不仅有言笑,言出也在,母子俩一前一后,画面有些滑稽,像澳洲袋鼠妈妈口袋里揣着一个袋鼠宝宝。
言出利索地拍了拍屁股,朝宴之峋奔去,“狗蛋!出出……出出……”
小家伙仿佛收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话还没说完,已经咬住自己嘴唇,鼻尖耸动,垂垂欲泪。
还是乖巧的妹妹头,短短几天,看不出变长了,只能确定,他此时此刻哭天抢地般的伤心和头发无关。
具体因为什么,宴之峋从外表看不出来。
宴之峋放下筷子,侧过身,手臂还没彻底抻开,先顿住了。
他的鼻子很敏感,能准确且轻松地判断出环境指标是否合格,以及空气里是否含有能够引起他体内营养盐类上泛的物质。
这会言出身上的气味很奇怪,脖颈那块最为浓郁,类似垃圾桶里的果皮陈放过久后腐烂的味道,参杂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沁香,还有睡衣柔顺剂的薄荷香,总之成分很复杂,但就是闻不到小家伙身上自带的软软糯糯的奶香味。
这是脑袋栽进垃圾桶里,被他妈拎出来从头至脚清洗了遍?
宴之峋欲言又止。
言笑看出他的困惑,用平铺直叙的语调解答:“跟高婶外孙女几个人玩捉迷藏,玩到最后一把的时候,就这小宝贝不知道怎么想的,独辟蹊径,藏进高婶门口那个大号垃圾桶里,结果——”
说到一半,她突然也有点难以启齿了,像在难为情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奇才。
宴之峋抬眼看她。
她挠了挠脸,又闭了闭眼,慢吞吞地补充:“结果睡着了,连着垃圾被倒进车里,送去垃圾中转站了。”
第29章 她他
言笑顿了顿, 又说:“把他捞回来后,泡在浴缸里快一小时,味才散了些。”
信息量过于庞大, 宴之峋自诩堪比数据库的大脑也卡顿罢工几秒,回过神除了“厉害”说不出其他话。
可能是感受到言笑在说这话时对自己的不重视, 也可能是回想起自己丢脸丢到垃圾站的场景, 言出眼泪彻底绷不住了, 扯开嗓子开始哭嚎:“狗蛋!出出变成小垃圾,差点被拆了!出出不要被拆,被拆就再也见不到狗蛋了!”
宴之峋知道应该趁这难得的机会传递自己如山般稳重的父爱,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在言出的视角盲区,唇角几乎要勾到耳朵根。
言笑看在眼里,啧了声,“狗蛋, 你笑得好贱哦。”
言出这时候的耳朵异常的尖, 刷的一下, 抬起脑袋,“狗蛋, 你也笑出出嘛?”
这回轮到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出声。
宴之峋僵硬地说没有。
言出不信,“那你亲亲出出。”
宴之峋脖子一梗,飞快凑上去碰了碰他脸颊。
言出炸开的毛顺了回去, 一个人心满意足地回了三楼,
宴之峋想起什么,突然叫了声:“言笑。”
“干什么?”
那会言笑正在冰箱边, 拧瓶盖的手顿住了,视线不紧不松地投射过去。
宴之峋还没来得及问她二十几年前连环杀人案的相关信息, 就看见有血从她鼻腔流出,她很快反应过来,驾轻就熟地仰头,抽出一张纸巾胡乱又大力地往人中处揩了几下,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才将脑袋垂落回去,最后用一小团纸巾堵住流血的鼻孔。
察觉到宴之峋一瞬不停的目光,她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宴之峋没说实话,随口诌了个话题:“你这是上火还是挖鼻挖太猛了?”
转瞬收获言笑稀奇的神情。
“什么反应?”他挑眉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言笑顿了两秒,“以前有次你没穿衣服,好巧不巧,我当着你的半截裸|体流了鼻血,你还以为我是被你的美色迷倒了。”
宴之峋拉平唇线,表明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事,顺势投去怀疑的目光,认定是她在杜撰。
言笑没接收到,在那之前,她已经背朝他脱鞋踩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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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的前一天上午,领导找到许国雄询问宴之峋的情况,许国雄操弄着话术试图含糊过去,直到对方聊到几天前在医院发生的和病人家属之间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