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怀震咂摸着唇。
他看向景煾予,笑道:“你现在学会体贴人了?我还以为你冰做的呢。小时候,你弟弟仲若旭摔倒,在你身后嚎啕大哭,边哭边摔,模样滑稽。你冷淡沉默,背着两个人的书包,闷头往前,甚至懒得搭把手。任由他在雪里大骂:‘混蛋哥哥’!”
姜蝶珍只感觉,好难得听到他的童年往事。
她眼底闪着水光,有些雀跃。
一副想了解更多的模样,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她想到,姥爷说,景煾予只照顾她。
心动之下,耳垂又泛起粉色,殊丽不已。
景煾予也笑。
他眼睫黑沉沉的,收起漫不经心:“你以为说这些,就能收买我家宁宁,替你做衣服?”
饭后,景煾予让律师做好准备。
姜芷兰随着佣人往书房走去。
看见姐姐的背影。
姜蝶珍也想跟随前往。
姜芷兰拒绝了。
她让姜蝶珍,去赴刚才和凤姨的约。
姜芷兰说:“答应别人的事,怎么不放在心上呢。”
姜蝶珍摇头:“可惜我放心不下你。”
姜芷兰问她:“姐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姜蝶珍依依不舍,僵持片刻,终于放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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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姜蝶珍对凤姨说的事,没怎么上心。
她跟在凤姨身后,踏入刚才西厢里橱窗房间。
此刻,她心不在焉地,还在想着姐姐。
凤姨问她是否做好准备。
然后在仲怀震和景煾予的注视允许下。
姜蝶珍收起挂虑,甜甜笑着说。
“我准备好啦!”
凤姨微笑着。
她抬起手,掀开防尘白布,露出后面的橱窗。
灯光璀璨,从头顶倾泻而下。
姜蝶珍睁大了双眼。
她这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学生作品。
那位拍下来的买家,到底是谁。
是仲怀震。
仲老爷子那句话:
——“姜小姐之前的学生作品,我大概看过。”
——“白如桂月,红如榴火,我一直是欣赏的。”
每一个词,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三年。
姜蝶珍的学生作品,一共十七件。
每件都提前被人预定,用做展览。
原来挂到最后,并不是无人问津。
也不是普通保存。
是被仲公命人,细细登籍造册。
从她第一年入校那年开始。
姜蝶珍第一次学生作品。
是复刻《女史箴图》的中国绢画中的人物衣着。
她把高古游丝的意境展现出来。
这件看起来染色有些稚嫩,裙边飘带不太连贯。
却有一种春云浮空之感的衣服。
她没想到,居然被购买下来的人,好好对待。
像对待顾恺之的画一样,悉心珍藏。
姜蝶珍时隔多年。
居然在自己结婚对象的家里。
再次看到了那时候。
她在昏暗的台灯下,一针一线钩织的衣服。
时光回溯,原来一切都值得。
她不禁失声痛哭。
就好像这几年。
她那些不被同学和网友们欣赏的委屈。
都被家人温暖包裹了起来。
“好了小乖,不要哭。”
景煾予轻拍她绷直的脊背。
他松松地勾了勾嘴角:“这是姥爷自己拍下的,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欣赏你。”
仲怀震在身旁,默默赞同,微笑颔首。
这一家人,包括仲时锦。
个个都宠溺她,厚爱她。
一时之间,姜蝶珍不知道,还有何所求。
她的心情,宛如微茫火苗,在木棍上飘飘摇摇。
却因为春风掠过。
于是有了火烧荒原的摧枯拉朽。
“煾予在我身边介绍,说他一向倾心于你。希望到时候,他父亲景宴鸿那边,我能说几句好话。我翻着手边的书,忽然想起了,这些年拍下的学生作品。刚才他不是说,我没有送你礼物吗。”
仲怀震声音清朗,宛如金石:“不知道小闺女是否觉得惊喜。”
“我看上的东西,都抬高了数倍价格。你的导师联系我,说固定价格售出就可以了,只希冀我会保存好你的设计。艺术不在畅销,而在推陈出新。她怕你以后浮躁,想让你这条路走得稳一点。”
“所以我保存得很好。我甚至和煾予的母亲仲时锦,也提过你的优点。”
仲怀震接着说:
“前几日,我听说她和你会面,应该态度不错。但希望你知道,仲时锦对你的欣赏,绝不是空中楼阁。你的才华,值得被肯定。”
姜蝶珍被人肯定至此。
她的眼睫,凝聚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