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珍走到她面前,眼睛弯弯的:“我要是昏君的话,为姐姐亡一个国,也是愿意的!”
她细细观察着姜芷兰。
一向干练自信的职业女性,却在妹妹的注视下,胡乱眨眼,显得慌乱。
“为什么肩膀这里有伤啊。”
姜蝶珍用手指摸走了晕染开的粉底:“这里什么时候撞到了吗。”
“是啊。”姜芷兰心虚不已。
她用手掌捂住尝试着捂住脖颈痕迹。
无奈用力过重,带来一阵酸疼。
“这边手腕,也是青紫的。”
姜蝶珍短暂蹙眉,似是不解:“怎么回事呀。”
姜芷兰慌忙挡住:“只是撞伤而已呀,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姜蝶珍很聪明,并不是天真少女。
她才不会把这些痕迹,当成紫芋糯米糍。
她沉默半晌。
没被姐姐挡住的痕迹,都被她一点点全看到了。
几乎是瞬间,她反应过来了什么。
姜蝶珍眼眶里积攒的小小水潭。
此刻水漫潮生,往外溢出。
她彻底明白了。
她是一个很容易掉眼泪的人。
作品没被售出,努力很久调色失败,没办法复刻纹样,处处不如别人。
诸事不宜,失望委屈,她都会想找个出口发泄。
可此时,她明明没有遭遇,任何不顺。
可心脏却会如此,难以复加的疼痛,以助于牵动五脏六腑,浑身难耐。
寒暑杂沓,岁聿云暮,居诸不息。
这段时间,姐姐遭遇了多少次这种拳打脚踢。
姜芷兰还要在她面前,伪装坚强。
听她那些天马行空的设计构想,陪她分析大众偏好的图样文案。
姜蝶珍只觉心疼。
“是姐夫方博做的吗?”
姜蝶珍声音凉薄,也非常清醒。
姜芷兰无奈苦笑:“我说是我从楼梯上滚下来,跌伤的,你相信吗。”
姜蝶珍没有说话。
就这样沉默僵持。
空气温暖干燥,却也沉闷。
姜芷兰:“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她自嘲地坐了下来:“他也不是经常动手,只是偶尔。”
“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蝶珍侧头看向她,语气冷静。
“大概是中秋前后吧。”
姜芷兰抿了一口青城雪芽。
她鼻尖酸涩。
是啊,连自己喜好的茶水,都能察觉出来的妹妹。
怎么会被粉底蒙骗呢。
她触景伤情,淡声道:“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以为当时天气凉了。我不想一身伤,被别人看见,还有点庆幸北京降温,我能穿套装出门。”
“你有考虑过和他离婚吗。”
姜蝶珍哪会舍得她,受这种委屈。
在茶水的袅袅白雾中,姜芷兰红了眼眶。
她痛苦地摇头道:“怎么会不想呢?我做梦都想,连回家都成了噩梦。”
“那就别回家了。”
姜蝶珍义愤填膺。
说完。
姜芷兰急促地拉起姜蝶珍的衣袖。
情急之下,她不禁心慌手颤。
姜芷兰:“但我没办法离婚。如果离开了方家,我再也回不到荧幕前了。全靠方家给钱,帮我打点,每年的晨间新闻,才是我主持。”
“我不想让爸妈看到我这幅样子。宁宁,能不能麻烦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姜蝶珍把手指,搭在姐姐的手腕上。
“你让我怎么能放你回去,继续被方家这样对待。”
姜芷兰:“方家两老对我很好,内外都是我主事。只是方博偶尔会这样,我暂时还能应付。”
对长辈报喜不报忧。
几乎被国人镌刻进骨子里。
姜蝶珍咬住下唇。
她强忍泪意,理智地不得了。
“不行,姐姐,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话音刚落。
屏风外,传来了凤姨的呼唤声。
“姜小姐,景先生问你换好了衣服没,他找来的律师,已经在西南角院等待了。让你们什么事儿都撇在一边,先过来吃饭。”
律师?
姜蝶珍心尖遽烈震动。
她愣了半晌。
“是的,宁宁,你没想错。”
姜芷兰说道:“刚才和他握手,景煾予就发现了我身上有伤。所以他刻意支走方博,留着我,在此处更衣。想让你发现我身上的淤青。”
“但我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不忍你担心太久,所以连律师都找来了,铁了心要解决问题。”
姜蝶珍没有想到。
景煾予竟然会观察到,这种细枝末节。
她在无意识间抬头。
屋外茫茫大雪,景深空渺。
雪落无声,化作春泥,滋养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