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会遇见那个人,或许我运气不好,这一生都遇不到。”
“但是——”
仲若旭又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盏灯火的方向。
他长吁一口气:“我愿意走出来,想要安然温馨的,和人组成一个家庭了。”
“你也珍重。”
哪怕一生,都遇不到和自己组建家庭的人。
遇不到可以倾述蝴蝶纹身的人。
可是他想迈过坏情绪的怪圈。
去看除了“求而不得的执念”以外的,更有意义的、更广阔的天地了。
宁宁,肯祝福你,犹如肯放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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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把黄微苑忘了。
再次重逢的时候,是在Netflix的华语剧集的试镜会上。
这是中国台湾,美国,和内地三方投资的青春剧集。
虽然情场失意。
去年,仲若旭却获得了三项导演大奖,此刻正是风光无限。
制片方请求他来参加酒席。
仲若旭是导演兼美术指导。
所有的试镜演员,都要到他面前来混个脸熟。
酒宴定在西湖国宾馆。
席间,三方制片都在,还有媒体平台的高层和赞助商。
西湖国宾馆,位于丁家山南麓的杨公堤,是杭帮菜的翘楚。
当天,仲若旭心情很差,懒得应酬。
若不是助理执意劝他去调剂心情。
他根本不想出门。
酒过三巡。
包厢门推开,来了一堆艺人,有男有女。
各个点头哈腰,给各位上层打招呼。
选角如选妃。
捧谁都是一句话的事,主要看能不能把投资方哄开心。
投资方是财大气粗的中年人。
最喜欢看小年轻唱歌,在他眼里,他们不如一只莺歌儿。
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向来懒得体恤谁的心情,迎来送往。
想要上位,就要遵循生存法则。
那晚,黄微苑被灌了很多的酒。
她尚算清醒,还能哼几段花木兰的戏词:“钗裙换刀枪,半生戎马卸花黄。”
仲若旭来得很晚。
人人都在恭迎“仲导。”
圈内人人都知道他又渣又深情,回国两年暧昧的女人无数,谁都不能近身。
仲姓稀有。
黄微苑更是为了他而来的。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虽然他又把她忘了,终究等来期待的落空。
仲若旭:“今晚实在很忙,但觉得你们千里迢迢赶过来,还是不愿意缺席。”
仲若旭推开包厢门。
男人捻着烟走进来,懒洋洋的。
他的声音低哑性感,单手挥掉烟雾,就这样淡定自若的坐在给他预留的空位上。
黄微苑心脏剧烈颤动。
因为仲若旭就坐在她身边。
她能看见男人夹烟的修长手指上掌背起伏的青筋。
能闻到他身上黑鸦片混着男士烟性感的香气。
能看到他弯唇笑时上扬的薄唇。
能从他垂下的眼睫的沉晦中,感觉到他的生无定所和神秘。
“你好,初次见面,小姐,少喝点酒,为了一个角色,不至于这么拼。”
仲若旭看着满脸涨红的黄薇苑。
第三次,介绍自己和她初次见面。
快要三年了。
她已经在圈里小有名气。
在仲若旭眼里,她还是一个陌生人。
黄微苑读过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她读到一行字时,流下过一点泪痕。
“我始终在为你而紧张,为你而激动。可你难以感觉到我的紧张和激动,就像你口袋里装着怀表,但你难以感觉到它绷紧的发条一样。这根发条在悄无声息中耐心地计算和测定你的时间,以无声的心脏跳动陪你一路走来,而在它嘀嗒不停的百万秒当中,只有一次你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仲若旭。
这一生,要做多少次自我介绍,你才能认出我呢。
她个子很高,圆脸,五官大气有底蕴。
在北影读书时,是班上为数不多走正剧路线的漂亮姑娘。
可他就是没有记住过她。
虽然黄薇苑知道,和他没有可能。
可是她在每一个支撑不下去的夜晚,失意被拒或者疲惫劳累的晚上。
黄微苑还是反复预演着,并肩和他站在领奖台上。
在星光熠熠中,她成为他唯一的女主角。
圈里,有和著名导演结婚的女演员前辈。
现在,女人已经成了知名的制片。
女人每次都笑意盈盈地坐在取景器旁,和她的先生用三方通话叮嘱工作人员的走位。
真的好羡慕。
黄微苑凝望着那些甜蜜的恋人。
她不敢往更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