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阎君鞭。”沈纵颐嗤笑,“亏他舍得。”
拿神器束缚她这个刚堕魔不久的新魔,真是瞎了眼。
“归宥人呢?”
魔仆:“尊上不久前才被大护法唤走。但临走前通知小的们只要仙君一醒便知会他。”
“应该就来了。”
忽而一阵冷风袭来, 沈纵颐抬眸, 撞进了一双表面平静的紫眸里。
归宥到了。
沈纵颐见到他, 毫不掩饰对其的厌恶:“若早知魔尊气量这般狭小,我当初便不该应你那条件。”
“……”归宥垂眸, 没说话,魔仆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在其走后,归宥将整个魔宫正殿外围降下一道结界,杜绝了所有魔魅暗中的窥探。
“怎么,要杀了我?”
沈纵颐自然注意到了殿外的结界,和力量强大的仇人独处,她面容微沉,不见恐惧,唯有深深的冷嘲。
她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
归宥长指微蜷,他低眸动了动鸦睫,而后出乎意料地缓步上前,坐到了沈纵颐床侧。
沈纵颐望着面容沉静的归宥,眉头皱了一下,由于嫌恶,她同时朝里侧撑了下,离归宥远了些。
归宥见到她躲避的举措,敛下的眸光暗了暗,而后又抬眼看她:“你在幻境中可有外界记忆?”
“自当没有。”沈纵颐从善如流地反问道,“怎么,魔尊大人有?可真是一身好本领。”
归宥定定地看着她淡漠神情,从中看不出端倪,能看到的只有和幻境中无二的倾城国色。
半晌,他低声道:“本尊亦没有。”
或是他想多了。
焉极幻境乃魔神遗物,自上次消失之后便变得愈发神秘起来。
她不过是个堕魔修士,如何能召令魔神的物什,这次入境想必是机缘巧合。
作为此间天道,他更是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何异处。
想必是经此一遭,他的神智也跟着有些失控了。
“沈纵颐。”
归宥嗓音低沉,骨节分明的大手蜷在床侧,锋锐五官奇异地平和温静:“倘若本尊亲手杀死自己体内一半魂魄,你可会感到舒心?”
沈纵颐顿了下,“你何不将刀亲手递给我。”
“……这事脏。”魔尊指节轻轻松展,为她的答话而卸下了一部分心石般。
他当然可以让她执掌对分魂生杀予夺的权利,可是这不是幻境。
她虽被逼为魔,但其实仍是修真界光风霁月的剑尊首徒,这等血腥脏事还是让他们这种魔头做好了。
沈纵颐起眼,红唇微启:“我要如何信你?”
归宥眼皮垂下,视线捉到她撑在锦被上的那双素白如玉的手,白皙手腕上的亮金细链层层堆叠,搭着沈纵颐雪白皮肤,奢靡而又昳丽。
他眸光定在那双细腕上,眸色暗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占有欲渐渐从眼底生出:“你不必信,本尊在你出境之前便已这般做了。”
“你可舒心?”
沈纵颐轻笑。
归宥听见她的笑声,不自觉抬起紫眸,似乎是想看见她的笑。
可是当看见她面容时,他浑身好似往下一坠,变得僵硬了起来。
她笑了声,但神色却更冷了。
甚至比方才还多几分寒意:“不知我身上还有何物值得魔尊图谋,甚而不惜您亲自扯谎来哄骗我?”
归宥静了会儿,忽而执起她的手,强横地用魔气止住她的挣扎后,便将她的指尖搭在眉心。
他阖起双眸,眉间娇嫩的指腹像花瓣般点在他致命的地方,感知危险而暴起的攻击本能被归宥死死按住,他柔和引导着沈纵颐将灵识探入他的识海。
识海是查探魂力最直接的地方。
但同时是魔最脆弱的地方。
此刻只要沈纵颐以魔力袭击他的识海,那么即便强大如魔尊,不死也要落个半残。
他却毫不避讳地向她敞开自己的识海,并且主动引诱她看清自己残破而虚弱的灵魂。
沈纵颐其实不怀疑归宥的话。
他若说做了,那想必是真的。
她只是想看看归宥还能做到何种程度。
但没想到,他竟真能不顾危险,将魔的识海打开给她看,只为让她相信他?
沈纵颐倒没有趁机杀归宥。
他既然能将命门交托到她手上,说明他的心至少有一半已倾向了她。
这种时候,最方便她利用了。
“放开我。”沈纵颐挣回手,这次归宥没有再阻拦。
她望向和她相对而坐的男人,两人默了会儿,终于还是他打破沉默道:“你不必原谅本尊。”
归宥起身,转过头道:“你能因此有哪怕一分的快意,那也够了。终究是本尊对不住你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