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沈纵颐彻底运用成功了父皇母后所教的控人之术, 甚而是青出于蓝。
因为她是在失去了皇室权利的情况下征服了卞怀胭这条皮相艳丽的毒蛇。
“怀胭, 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
沈纵颐轻声抱歉。
她的歉词无疑又是另一把勾肉的软刃, 一下下地把人得心勾得鲜血淋漓,结果还不得不对她笑。
卞怀胭扯了扯唇角,泪水流进嘴里,漫开滂沱的苦涩滋味:“你又道歉什么呢,我说沈纵颐,你怎么总对人怀抱歉意呢?”
垂眼望着她泛着怔忪的双眸,眸里被珠光流转起来的微微娇泪,卞怀胭的心忽然又乱又软。
他还能指责她吗?
如若真得选个人来唾弃与辱骂,也该是他们这等对她有心思的人。
泥沙俱下地爱她,自顾自把自个的爱压在她柔软的心头,把压力带给她。
他才是那罪人。
而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太良善,太不容易偏爱。
“不要再为别人道歉了,既然已经不再是陆浑山弟子,大可过得松快些。”卞怀胭收住泪,却忘了掐清洁咒,仍就满脸泪痕地笑道:“现下倒好,我不能再唤你师姐,一时也找不到别的称呼来唤。”
他这幅强自暖场哭笑两半的复杂样倒真有点值得动容。
沈纵颐伸手握住他手掌,感到他颤了下,却没躲开。
方也缓缓露出个浅薄的笑容:“像我唤你一样,叫我纵颐好了。”
纵颐。
卞怀胭嗯了声,“纵颐,那我先走了。”
再留下多是难堪。
“嗯,回去吧。”她红唇将合忽而又微启。
卞怀胭见状问:“还有何事吗?”
沈纵颐弯眸,迟疑地笑:“你的伤……我有许多灵药,你、要吗?”
这是何必呢。
“不必了。”卞怀胭移开眼神,面容有些许冷淡,他接着仰起面,不再看她。
“都是小伤。我既然要决意追求你,就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在你面前装痴撒娇了。”他低沉的声音了无波澜,似乎真的是万念俱灰后的淡然。
沈纵颐抬眸,偏从他翩跹眨动的睫毛上捕捉到一点亮光。
她眼底滑过两分笑,跟着正经地颔首:“哦,哦。那……那便预祝了。”
卞怀胭登时气恼地低头,“沈纵颐!”
“嗯?”她温和应声,而后不知为何地静了静,接着显得有些胆怯地伸出手替他理顺了额前垂落的黑发。
她的类似与爱抚的动作瞬时间消除了卞怀胭心中的郁闷羞恼。
他哑然地闭起嘴巴,身体僵硬。
等到她的手指穿过额发后,又落到他绯红的眼尾上,才再次听到她轻声说:“怀胭,我不能答应你结成道侣,我也不能答应你爱,我只能答应你的,是不把你看做个孩子。”
卞怀胭突然醒悟过来。
他纯善干净的大师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她只是像他习惯了等待一样习惯宽宥与温柔地驻望。
多情似无情。
明知在得到沈纵颐之爱的道路遥遥漫漫,卞怀胭却突然更为坚决乃至狠绝了,他木着脸,用力的抱了下她,站直身子说:“沈纵颐,我会不择手段地让你爱上我。”
他加重了语气,沾着点血腥味。
沈纵颐柔柔一笑,“小心伤口。”
青年复杂地盯了她两眼,而后倏地转身大跨步离去了。
来时是悄无声息地溜进来的,走时倒正大光明地拉开沉重的殿门,迎着两个奴仆惊愕又嫉妒的目光镇定地离开。
卞怀胭知道,不要两个时辰,卞护法夜宿仙君寝殿的消息就会像瘟疫一样传到魔宫里的每只魔耳里。
包括那高高在上的魔尊,即便魔尊已经消失不见许久,但只要他想知道,魔宫的一只蚂蚁的动静都逃不脱尊上的耳目。
大家在沈纵颐面前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岁月静好,私底下却在通过各种血腥手段角逐她更多一分的在意。
以前是和陆浑山的弟子乃至正道所有人,而今是与魔宫里这群野兽。
就看谁更富有心计算计,看谁斗得过谁,看谁能活着到她面前笑。
……
卞怀胭走后,沈纵颐换了寝衣,穿上了归宥给她准备的艳光四射的华裳。
暗紫色华光流转的昂贵布料,银线金线暗埋纹路之间,道不尽的奢靡内藏。
魔宫的奴仆不会浣衣梳妆,所以一切的妆容都是沈纵颐自己动手。
因嫌捏决幻出的发髻太生硬,她拿起檀木梳一缕缕地编好了发插好了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