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男子,我为的是在你眼中做个真正的男子,方会如此抱你,如此……”
他没有如此下去。
他有力的手掌从她脑后移到她的腰后,灼热的掌温透过单薄寝衣严丝合缝地贴在她腰窝上。
她发起轻微的颤抖,像是雨天里意外出了家门而后被人击中的猫,散发着无限的可怜可爱。
于是卞怀胭愣了下,而后浅淡地勾唇,捡起她的话头回复说:“不必怕我,我不是诚心吓你。这些话也没有偏得太远,我终究还是回答了你的疑惑。”
“师姐。”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叫她师姐了。
“我心悦您,我对你坦白,我卞怀胭有想做你道侣的心思。”
“……”
属于魔界的白天到来了。
没有太阳,满天幕的阴云惨布。
卞怀胭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捏了下,似乎不满于她的沉默。
那点极其轻微的力道兀然像点燃夜幕的烟火,惊醒了沉睡呆滞的沈纵颐。
她借着卞怀胭放松之余一把推开了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惊颤的眼神从他的脸上滑到地面,又从地面滑到他眼睛里,最终却关阖双目,红唇失色道:“怀胭,别闹了!”
卞怀胭私底下将沈纵颐堕魔时的影像看过无数次。
他知道这位陆浑山大师姐待人温柔如水,也知道她在修道上傲骨难折。
比起朝鉴这种虚伪的修士,她才是真正的清心规矩的正道人士。
她一向尊师重道,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敬爱了一百多年的师长是个会逼人为奴的恶人。
叹了口气,卞怀胭苦笑:“就当我在闹,方结束场缠斗,神智不清罢。”
他折过身,宽阔的肩膀无意地颓下半倾。
这时沈纵颐觉着时机不错了,忽出声道:“你、你的话可全是真的?”
卞怀胭默了默,答:“纵我作恶多端,却也不会拿心仪女子的师长玩笑求怜。”
他先一句心仪后一句心仪的,听他这种时候还揪着心仪一词不放,沈纵颐又茫然又急躁,当即斥道:“切莫再胡说。我知道你……你本性良善,修行以来鲜见女子,这才将我滥竽充数进来。”
她说通了其中道理,自觉可信,方松了口吻:“怀胭
……”
她正唤着,又认为这个称谓太亲昵不再适用了,停了一下说:“卞怀胭,如若真有此事,我为陆浑山给你道歉,我会弥补的。”
如若?如若!
既然不信他的话,又何苦多问那些?
卞怀胭当即转身,箭步上前伸手兜住她双肩,道:“你弥补我么?你弥补我么?”
沈纵颐呆望着他。
高大俊挺的青年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哭了,眼圈通红地问她:“你拿什么弥补我?我的好师姐,你就这样愚钝吗,你一点也看不出我是真的爱你吗,沈纵颐!”
第65章 藏掖
日久年深的无望爱恋迫得卞怀胭很受折磨。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到头。
或许直到沈纵颐爱他, 或是自己死去。
几十年来,从正道光风霁月的虚假的剑尊弟子到心狠手辣的魔界护法,卞怀胭从无到无。
得知师姐堕魔时的狂喜已被冷酷的理智摁灭, 现在他开始习惯于等待和守望。
卞怀胭从始至终最确信的只有一件事。
沈纵颐爱他, 却不是男女之间的爱。
她像爱一只猫狗一样爱惯他, 她会用赏花逗草的目光看着他。
就算他赤.裸, 就算他痴癫。
她也照单全收, 不急不怒,末了还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沈纵颐这般永远清淡温和的态度,对他们这些对她有欲的人而言, 简直是酷刑。
她愈是温柔如初, 愈是衬得他们的变化是何等肮脏低贱。
很无力,好像无论做丑恶的还是美好的事情,都争不到她半点的特殊对待。
卞怀胭一边哭,一边擦着泪。
他哭时表情很静,很好看。
泪湿的额发垂在眼前,随着他不住地抹眼皮而微微晃动着。
沈纵颐无声地抿住了从心底泛出的笑意。
卞怀胭是很骄傲的人, 她其实见过他顶着无害少年的模样残暴反杀敌人的场面,那般的嬉笑无辜又狠毒无情。
而这样自负狠厉、善于伪装的男人却在她面前像狗一样在哭。
眼皮通红,长睫成缕。
仍旧固执地盯着她, 好像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一点动容和心动。
卞怀胭肯定不知道,这种看似寸步不让的动作,只会显得他更狼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