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绥又把她的头掰回来,强迫林山雪看着他,如果江绥真的生气了,那她刚好说出她想说的话,但江绥笑了。
“这次很好,没有一个人躲起来,没有让我找不到。”
“难受,心里不舒服都要和我说,不要把你的坏情绪当作我的想法。”
陈怡然的心思,温蔓前后的举动,在另一边是家人的天秤中,林山雪不敢有任何幻想。她好像很大胆,在血腥场面下面不改色,其实只是容易受到惊吓的野生小鹿,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吓得方寸大乱。贬低、尖刺的话语很难直观地伤害她,不是因为她的内心有多强大,而是因为在别人说她之前,她早就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
江绥把药放在她手上,林山雪愣愣看着掌心的药,耳边还回荡着江绥刚才的话,就算把怀疑当作家常便饭的她也不得不为江绥的话所动容,即使只是一瞬,真实的感受是骗不了人的。
可惜,林山雪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他们沉默了许久,直到林山雪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江绥,我不想吃药,也不想治病了。”江绥从进门开始,紧张的情绪一直蔓延,到刚才林山雪话音落下为止,所有掌控不住的焦虑爆炸,让他想把林山雪的手腕紧紧攥住。
但他还是很快的镇定下来。
林山雪继续道:“你比我更清楚,这根本不算病,也谈不上治愈。”
“我想回去工作了。”
这不能称之为情绪化,也不是冲动,林山雪的头脑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江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去年临近生日那几天刚好和朋友聚在一起,程鹏喝了酒,抱着麦克风鬼哭狼嚎不撒手也就罢了,非逼着他对着个打火机许愿。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信奉者,想要的东西会通过自己得到,实在想不到要许什么愿,于是他抿了一口酒,笑道:“我把我的愿望分给你们,你们许吧。”
程鹏大呼不行,喝了酒的其他人也被他煽动,在一旁起哄。
“身体健康,平步青云,随便许一个!”
“我看还是先找个女朋友要紧!”
“别啊,升官发财不好吗?”
“我说你们,是你们许愿还是江绥许愿啊?”程鹏把他们扒开,一手搭在江绥的肩上,一手举着打火机,“快点,别磨磨唧唧,许个愿能有多难。”
江绥推脱不了,和几个酒蒙子纠缠得不偿失,无奈闭上眼睛。说是不许愿,闭上眼睛脑海中还是闪过很多,江绥觉得那不是愿望,是欲望。
“好了没?”不知是谁又催了一声。
除开这些名和利,他想要什么呢?脑海中剩下七个字——毫无保留的被爱。睁开眼,黑暗中脆弱的火苗倒映在他眼中,愿望越来越清晰。谁不想毫无保留的被爱?谁都想毫无保留的被爱。
林山雪的话宛如往湖水中抛下一颗石子,江绥这才发现,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是汹涌漩涡,他忽然回忆起这个并不被期待实现的愿望。
又要被放弃了吗?是我哪里做错了?是我不够好,对不起,或者你嫌我管的太多?不应该让你吃药,不应该限制你吃糖,只要你想,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道歉,但是求你……能不能别走?
满地夕阳,往来的船只停留在江面上,短暂休息,等待下一次启航。
他们之间看上去好像是林山雪更依赖江绥,事实上,江绥对她的依赖只多不少,她像江绥设立在现实世界里的一个固定坐标,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至少有一个还有意义。
为什么?他想问。
总要问清楚,不光为要个答案,还心存侥幸,也许能改,也许林山雪因此而留下。
“怎么看起来这么委屈?”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林山雪没说后半句,抚上江绥的脸,有些好笑地说,“放心好了,主人没有不要你。”非要加这一句。
江绥注意力全然被没有不要你几个字吸引,抓住脸上作乱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声音发紧:“你说什么?”
吃痛出声,江绥骤然松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脏剧烈地跳动,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山雪,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林山雪揉着手,听江绥垂眸道:“再说一次。”
“什么?”
“说你没有不要我。”
林山雪愣住,原来江绥也会因为误会她要离开而害怕,原来不止是她在患得患失。那些虚无缥缈的怀疑,那些自我否定的想法,再没有此刻能肯定,林山雪想冲到阳台上大吼一声,对着夕阳,对着晚霞,对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向着世界宣告,他爱我,他爱我,他就是爱我!没有人比他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