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不再追问,周淳润挽袖煮茶,动作清雅之极。
李畅看着他的动作感慨,“当年叱吒风云的李大将军,实是个极为爱茶之人,父皇将贡来的茶都赏了他。后来北境苦寒,他便想办法自己种茶,倒还真成了。”
“如今留下的,也不过这小小一罐。”周淳润视线落在沸腾的茶汤里,道。
空气中弥漫着有些熟悉的茶香,陆修容这才发现,当时在小院里她喝的也是此茶。
气氛转瞬沉寂了下来,周淳润为各自分了茶,望向李畅。
“弹劾陆志隽的折子都备好了他,他此刻被押待审。子珏,我此番来是想问问,你昨日到底问出什么收获了吗?”
啜饮一口,周淳润敛眸,脑海中不觉回荡起昨日陆志隽在剧痛之下,对他痛恨至极时吼出的话。
“你父亲手握大军,而边地在外,他就该被斩杀!这天下,必须只有皇帝一个至尊,陛下宽仁,就由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来杀!”
于是周淳润只是淡淡开口,“或许陆丞相,是贤臣之心。”
陆修容还没听出来话外音,李畅就一下子变了脸色,坐直身子逼近他。
“父皇不是那样的君主!”
立时抬起眼皮,周淳润无声的与他对视,良久后复而轻笑,“是我猜忌了,我同你道歉。”
“你不该与我道歉,而是与看着你长大的伯父。”李畅声音闷闷的,不去看他,将还滚热的茶一口灌下。
左右看看两人,陆修容清嗓,“接下来,你们想做什么?”
不约而同的缓和了神色,周淳润看向她,眼底漾开些许温柔,“榕榕,这个宅院你可还喜欢?”
其实还没有仔细看过,但他准备的一定是好的,陆修容点了点头。
“这院子是以你之名买的。”向她伸出手,周淳润笑意中掺着安抚,“接下来,你得在这里住上几日,等我回来。”
眼看她皱眉张口,周淳润抢先进一步解释。“榕榕,我要来做的就是还我父母与将士清名,如今我已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我没有证据。”
而找证据是件极危险小心的事情。
陆修容眉心皱得更深,“我想说的是,我答应你。”
她会在这里等他去做他的事情。
短暂的惊讶过后,周淳润低下头,莞尔。
倒得李畅牙酸,“行了,那该说说往后的安排了。”
——
李畅走后,陆修容就绕着院子看,思索还需要添置些什么,竟发现好几处的景致都与她在西北的房子相像。
拎起来一个小凳子瞧,陆修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她曾经自己做的,正想着,有个人来到了自己眼前。
抬脸一看,陆修容惊觉竟是个熟人。
“属下康山,见过夫人。主子说,我们几个弟兄就来充当院中护卫,属下算是管家。”
这不正是那个助她手刃了宋大夫,又在西北帮过他的侠士。
手中的矮凳不自觉松手,还没落地,就被康山稳稳接住放在地上。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陆修容强笑着冲他点点头,等他走后,便捂住砰砰跳动的心脏。
周淳润对她的爱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来在那段自以为暗淡无光的岁月,他早就到了自己身边。
陆修容强压下心绪,呆呆愣愣的走出去,按她原本的打算去街市。
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春衫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娇艳,陆修容融入其中,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她眉目扬着,和周遭每一个被人妥帖爱护着的姑娘们一样。
一眼望过去,便觉她定是快活的。
这样的她,便尽数落在了一双冷怒眼底。
估摸着还缺的东西,陆修容再各个店里定好,让他们直接把东西送回去。等敲定了最后一件木架子,她就用身上剩下的零钱买下一包饴糖,边吃边沿着回去的路走。
拐出热闹的街市,陆修容身后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人,拽紧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折断了她的手。
她慌乱的甩也挣脱不开,惊慌失措的看去,便见到一脸怒容的苏时鹤。
“你为何买的都是家具,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吗?”忽略她的神色,苏时鹤问得狠戾,另一只手紧紧蜷起。
怒意盖过了慌张,陆修容把糖块尽数砸向他,“放开我!”
苏时鹤歪头躲过了糖渣,用力把她更拉向自己,“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
“是反贼吗?”呛他一句,陆修容盯住他愕然的目光,“那我便是反贼之妻,庆王殿下不该与我在此处拉扯,不如直接送我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