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月色正好,酒香醉人,没多久李畅就说话都含混了起来。
陆修容今日奔波闹腾了一趟,也累的不行,早偎在周淳润腿上睡了,还盖着他的外衫。
“子珏,你知道这一日我等了多久吗?”扔开酒杯,李畅就大剌剌躺在地上,枕着胳膊瞧那一轮圆月。
仿若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两人在外招猫逗狗回来,惹一身嫌,被家里人赶出来晒月亮。
低眸看着膝上陆修容安然的睡颜,周淳润浅浅一笑。
另一只手突然遮住眼睛,李畅嘴里犹如含了核桃,“子珏,我们都对不住你。”
本来摸着她脸颊的手指停了一下,周淳润转头看他,声音淡淡。
“都过去了。”
无人注意到,安睡的陆修容在听到这两句对话后,颤了颤眼睫。
——
不过两三日,言官弹劾的折子就雪花般飞进皇宫,桩桩件件控诉的都是当今丞相陆志隽。
他虽疲于招架,但万幸皇帝的态度尚且模糊不定,又加之他这些年来经营的门生故吏。是以看似风浪大,却都没有动到他的实处。
好似度过了一场波涛,是以恰逢陆志隽寿辰之日,丞相府便大张旗鼓的操办起来。
这些消息,都是李畅与周淳润闲聊时告诉她的。
陆修容捧着小碗吃剥好的核桃,香脆可口,“这是哪的核桃?”
“霁州一对老夫妇带过来的,好吃吗?”周淳润坐在她身边,用小锤轻敲着核桃。
点点头,陆修容又往嘴里扒了两颗。
周淳润好像天生有种让她变懒散的能力,刚来的时候还琢磨着想讨几张宫廷酿酒的方子,等以后回了西北还能继续张罗她的酒肆。可念叨了这几日,也什么都没做成,就只想与他赖在一块。
李畅一进来,就看见他们俩这没有干劲的样子,瞬间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两个,真把本宫这当家了?”
“太子殿下。”陆修容福礼,“一起尝尝这核桃?”
扫了眼周淳润手边的核桃皮,他抽动了一下嘴角,坐下去拿。
周淳润就明目张胆把果仁放进陆修容的碗里,又笑着把小锤递给他。
没好气的拿过来,李畅自己去敲却不得其法,险些砸到了手,果仁也稀碎了。还是陆修容看不过去,将碗中的分给他。
抽空对她笑了笑,李畅吃了两口就没了兴趣,拍拍手问:“人都安顿好了?”
“嗯。”周淳润垂眸应了一嗓子。
正想说什么,眼尾一挑,李畅又看向陆修容,“险些忘了,外面有人找你。”
陆修容从善如流的起身,“那我先去看看,殿下慢聊。”
等他依依不舍的目光收回来,李畅才戏谑的问:“都准备好了?”
“是,有殿下在,其实也无需准备太多。等生辰宴上,我的人自会对陆志隽发难。”周淳润回道。
“我不是在问这个,我是问你自己,准备好了吗?”
霁州的核桃真的很好,皮薄,敲开个口子就能顺着打开。周淳润听到手指下清脆的咔吧一声响,恍惚之际,好似听见腐朽的枯骨动了一下关节。
被公公带着走到殿外,陆修容看清楚站立的人,由不住怔了一瞬。
她原本以为李畅所说的有人等她,不过是请她回避的托词,却没想真的有人。
“修容。”
那人动了几下才喊出她的名字,面容还是干净的,却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潦倒。正是苏时鹤,他如同渴望已久的看着她,又不敢走近。
静观己身,陆修容才发觉已是一派平静,她甚至和气的笑了笑,“庆王殿下,有事吗?”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没料到她还能冲自己笑,苏时鹤眼中添了些神采,他急急往前了两步。
本能的反应还在,陆修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苏时鹤便自嘲的笑着站住,托公公将东西给了她。
接过手中低头一看,陆修容才发现是个十分眼熟的泥人娃娃。约莫是刚定亲的时候,她心底藏着欣喜又不敢表现,就夜间带着清葵去游玩,碰巧遇见捏泥人的。她看到一对,想起他们年幼时,便买了下来。
送给他的男娃娃早不知到什么时候丢了,她的虽带着,后也压了箱底,自己都忘了。
别扭的动着手指,苏时鹤用不太熟悉的腔调道:“今日偶然翻出来的,想着终归是你的东西,就给你送来。”
没有去揣测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陆修容有些心疼的摸摸娃娃的笑脸,轻哦了一声。
随后就朝旁边松手,娃娃砸下去瞬间碎成了好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