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这个世道做出些什么改变,需得自身也做出改变才行。
赵缚从一开始就知道叶抒志在江湖,不在朝堂。
但如今他却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对他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赵缚侧过头看向他,应声道:“好,以后教你。”
首战告捷的梁衡领着将士们回城后,昨日赵缚派出去搜岳察州的士兵也回来了。
跟着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群妇孺——是岳察洲的妻儿老母。
哪怕如今战火连天,她们却仍旧穿得干干净净,身材丰腴。想来并未遭过什么罪受过什么苦。
据擒拿她们回来的士兵说,他们是在距离宁州城二十里外的客栈中发现她们的身影的。
而反贼岳察洲仍在逃亡中。
赵缚瞥了一眼营帐外的妇孺,冷声道:“除了孩子,其他人砍断手脚,吊到城门上,最好能让岳察洲一眼便瞧得到。”
原本他还想将她们剜眼割舌,但那样好像就没意思了,他可得让她们亲眼看着岳察洲回来自投罗网。
赵缚突然又想起,岳察洲曾在回京述职时,因醉酒与人发生了口角,不慎被人踢坏了要害,如今被抓的这个小孩,是他今生唯一的血脉了。
他就不相信。
岳察洲会狠心到弃自己唯一的骨肉不顾。
只要他舍不得让岳家断后,那这个孩子,便是拿捏岳察洲最好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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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撒星阵:南宋·宋威所创。
《宋史》——威曰:“是彼骑兵之利也,铁骑一冲,吾步技穷矣,蜀中战法不可用。”乃意创法,名“撒星阵”
第90章 杀人诛心
底下的人领了命令,转身便出了营帐。
随着几道挥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无尽的哀嚎惨叫,在城中不断地回荡着。
梁衡掀开营帐的帘子进来时,叶抒恰好往外面看了一眼,满地的鲜血,还有从岳察洲亲眷身上砍下来的残肢断臂,那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残暴,让叶抒忍不住心中一阵反胃。
他知道她们都是岳察洲的帮凶,是害得宁州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
她们这样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但叶抒还是没来由地后怕。
他在想,他怕的是什么呢?
是如此果决的赵缚吗?
不,他早就已经知晓赵缚是什么样的人了。
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赵缚趁着梁衡不注意时,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叶抒只无声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梁衡连身上沾着骠军鲜血的盔甲都未来得及脱,便进了赵缚的营帐。
他问:“殿下抓到岳察洲亲眷了?”
赵缚点了点头,回道:“嗯,抓了。”
“为何不杀?”
“反贼岳察洲尚未落网,他的亲眷,乃是诱饵。”赵缚解释道。
虽然如此砍断人手脚,吊到城楼上示众的行为有些残忍并侮辱人,但好在梁衡并不是什么不变通的迂腐老头,反而他颇为认同赵缚的做法,因为此等大奸大恶之人,不值得同情。
岳察洲那小儿子身上,可谓是穿金戴银的。
他一个小小的司户,哪里来的如此多的俸银,瞧着他的妻子和母亲那一头金簪银簪,丰腴的身材便可以知道,她们对于岳察洲这反常的俸禄是知情的。
难道她们会不知道,他赚得是卖国钱,出卖的是整个宁州乃至整个大雍吗?
她们一定知道,只是她们选择了装聋作哑,对此视而不见,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够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些昧着良心赚来的,不属于他们的钱。
从她们为虎作伥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
如今被砍去手脚,也只是罪有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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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察洲在回到客栈时,发现自己的妻儿全都不见了,顿时急了,他深知朝廷已经派人来抓他了,因此他丝毫不敢懈怠,在听到风声后,便立即收拾了金银细软带着家眷跑路。
可他的母亲年事已高,儿子又才刚满两周岁,赶路的进程并不算快,还因为害怕不敢走官路,一路上都从山里穿行。
之所以会住客栈,还是因为孩子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烧,他才冒着被捕的风险出去为孩子找大夫。只是没想到,他领着大夫回来了,她们却都不见了。
问了客栈的老板才知道,是一群官兵将她们带走了。
岳察洲丝毫不敢耽误,买了匹马便往宁州城赶去。
他怕慢一步,他的妻儿老小就会没命。
只是他还未进城,便看到了城门口悬挂着的两具尸体……
不,不是尸体。
是被砍去了手脚,因流血过多而陷入昏迷之中的妻子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