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愈。”骤然开口,声音略带嘶哑,喘着粗气叫住他。
裴远愈身形一顿,惊喜回过头来:“逢月,你叫我?”随即大步赶过来,想掀开九华帐。
“别动。”崔逢月顺了口气接着道:“既然知错,那便跪到殿外,最好负荆请罪,让阖宫的人都瞧瞧裴大元帅是如何煞了威风的!”
“是!”裴远愈坚定转身外殿外走去。
崔逢月顿时恼了,提气道:“裴远愈,你回来!真要跪到殿外,宫中定要议论纷纷,看你如何收场!”
裴远愈转身嘴角一弯:“便知道娘娘不忍让臣受这委屈!好些了么,叫我瞧瞧你!”
手随着急切的语调便要打开帷帐。
“别动,我久病初愈,不想叫你瞧见我这个样子!”
裴远愈笑意像墨滴入水中慢慢散开:“娘娘这是效仿李夫人,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不敢以燕媠见帝(1)么?但逢月在我心中,无论何时,都是九天的仙女!”
“拿一妾室揶揄本宫!可不,家中夫人如今还执掌中馈,大元帅如今也盼着妻妾成群!”
裴远愈语顿笑意渐收,一时间杵在了原地。
“滚滚滚,回去好好想想这些年错在哪里了,这些糟心的事情,我不愿多想,一月之内你自个儿处理干净了后再来见我,若是还拖泥带水的,咱俩就此生不复相见了。”
新帝即位,京中议论纷纷。原以为是华妃裴书怡的儿子继位,不料想裴远愈扶持了舒王,太后竟然也未加阻拦。
是裴远愈对崔逢月旧情未了?还是另有筹谋?一时间朝臣们也看不清风向。
京城依旧花团锦簇。但暴风雨总是藏匿于风平浪静之下。杀伐悄悄来临,快得令人猝不及防,简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新帝继位后十五日后望日早朝,御座上空无一人,依照给事中宣读的圣旨,是新帝因新伤导致旧疾复发,龙体欠安,不耐京中严寒,已往骊山行宫养疾,朝政军务一律交予裴远愈。
正当朝臣还在愣神之际,金吾卫拿下了京兆尹王光庭、新帝心腹左右骁卫大将军等人,直接押往大理寺。就连右丞崔怀亮也称病赋闲于家中。
掖庭内,更是哭喊声诅咒声连成一片,但又在瞬间人声消弭,地上多了一具具的尸体,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飘浮在掖庭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第二日,王光庭被判斩刑处决于市,临死前,他只说了一句:“九洲,我无颜见你!”
一直在永兴宫、太极宫、掖庭和皇城穿梭忙得无法分身的裴远愈竟然回了趟徐府。
许久不见裴远愈的刘鸾箫喜不自胜,讨好似的挽高袖子,将茶水倒入白玉小盏内,内室静谧,茶香萦绕在空气中,茶杯有些烫手,她将茶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
“大元帅多日未成回府,想必宫中事忙,但还须多顾着自己的……”
她话未说完,裴远愈低沉的冷笑划过静谧的寝殿,没有任何预警,狠辣的力道将整杯茶水悉数泼到了她娇嫩的手背,热辣辣的灼痛感让她颤抖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眼是泪。
“妾不知做了何错事,叫大元帅如此不喜!”
裴远愈也不看向她,把一东西抬手递给小东子,示意拿给刘鸾箫。刘鸾箫颤颤巍巍的打开,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下。
(1)“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不敢以燕媠见帝”节选自汉·班固《汉书·李夫人传》,说的李夫人自己病中没有打扮的漂亮,不肯见汉武帝。
第62章
醋意横生
是休书,裴远愈以七出之一——口舌休了她。
刘鸾箫抽泣道:“虽说妾尊先帝圣意嫁给您,但入府以来,妾一直守礼,从未给宫中透露任何于大元帅不利的消息,口舌一说从何而来!”
裴远愈幽幽道:“坏事做久了自己都忘了吧!两年前,你给本元帅的信是崔逢月写的么?”
刘鸾箫顿时颓坐于地。
裴远愈起身靠近她:“仗着自己是楷书手便陷害自己的手帕交,本元帅若不是看在你多年从未行差踏错的份上,杀了你也不为过。这些年你执掌中馈所得皆可以带走。”
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刘鸾箫怆然喊道:“远愈,远愈,我深爱着你,一点都不比崔逢月少!”
裴远愈转过身来,语调如同寒冰,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也配!”
裴远愈赶到骊山时已是傍晚。骊山行宫此时只有点点灯火,看上去有些压抑寂寥。
一行人驰马入了行宫,马蹄声在夜空中格外响彻,所经之处,行宫的内侍宫女纷纷转身面墙,不敢看清楚来人是谁,生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而人头落地。半月前掖庭的血雨腥风仍叫所有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