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皇后宫中的绘春突然跳出来,认下了木薯粉制珍珠丸子、桃仁粉掺入杏仁奶中两项谋害龙胎、戕害嫔妃的大罪。
我以为此事将不了了之,没想到第二天夏冬春扣了江福海来,告他受皇后指使赏花日谋害眉姐姐一事。
我忽然想起早前诅咒福袋之事,心里竟然有些暗爽,论起仇怨,曾被皇后利用暗害富察氏的夏冬春怎么可能不在这关键时刻来踩两脚?皇后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墙倒众人推了。
我见皇上已然动了治罪中宫之心,想着这一局该稳了,没想到夏冬春前脚刚走,李贵人后脚就来状告皇后利用她谋害陵容,在她饮食中放了下红之药。
原来.......这才是陵容那样憎恶皇后的原因。她承宠日久一直没有身孕,焉知不是当日被皇后害得伤了身子?
或许,陵容投靠华妃只是为了借势向皇后复仇?她是怕我不愿为她对付皇后,才那样步步小心算计?
我见着皇上要回养心殿亲审皇后,心里五味杂陈。
陵容投靠华妃,是不是并非本心,是不是我错怪她了?
*
皇后被皇上下令永世禁足,我也在眉姐姐生产第二日诊出了喜脉。
原来那日的眩目恶心,是真的身子不适。我再次从妆奁屉子里拿出了陵容给的那张方子,印象中好像和当初她给的那个不是同一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给替换了。
我让太医院的太医再次查验了方子,我手中的这个的确是有助怀孕的,与我平日里喝的坐胎药也吻合。
假孕局做完,不仅换了我的方子,连我的药也换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我想告发陵容竟也拿不出证据来。
能做到这些的,除了浣碧也没旁人了,难怪当日浣碧言语中有些维护陵容,只怕是收了人好处亏着心呢......
自我有孕封了莞嫔,陵容不知是避嫌还是愧疚,再没来过碎玉轩。
这一日,西北战事告捷,华妃即将封为贵妃,请安时连陵容都学着最会恭维拍马的曹贵人一样谄媚华妃,看得我心中的不屑不禁流露而出。
请安散去,陵容突然走到我身旁,“妹妹想去姐姐宫中讨口茶喝,姐姐不会将妹妹拒之门外吧?”
我蹙眉打量着她,总觉得皇后下台后,陵容变了。
她好似张扬自信了一些,不再那样唯唯诺诺了,话语中也多了几分凉薄和挑衅。
明明她不过是个常在,而我已经是一宫主位,我却有一种被她压住气势的错觉。
“就喜欢妹妹这种不请自来的了。”
我傲然登上轿辇,在嫔位仪仗之下浩荡离开,远远瞥见陵容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一众奴才之后,心里隐隐痛快却又暗暗作痛。
碎玉轩。
她一进来就自顾自地坐到了榻上,比从前要从容大方许多,看着都不像个常在了。
“莞嫔娘娘宫中的茶果真是好。”
我听到陵容这么说,不仅耳朵不习惯,心里更不习惯。
娘娘?她已经主动划清了界线,彻底要和我生分了?可是,为什么?
我忍着心头的不适,微笑着对她说道:“萱常在与本宫生疏了,还是唤我姐姐吧?”
槿汐已知昔日种种,生怕陵容对我不轨,有些担心要陪着我,我却还是打发了所有奴才离开,寝殿之中只留下我和陵容二人。
“妹妹,近日怎么不戴那支烧蓝蝴蝶的耳挖簪了?”
我郑重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只要她肯认错,像浣碧那样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仍旧会好好待她的。
她一愣,低头一笑,“烧蓝贵重,嫔妾只是一介常在,如何比得娘娘满头点翠。”
她还是不肯。
还是称我娘娘,还是不愿低头,把我们之间的界线划得更加分明了。
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化作泪水盈在眼眶,忍着不愿在她面前落下。
我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娘娘,前次之事,是嫔妾对不住你。”
她认错了!
我心中一喜,我几乎忍不住想要起身抱一抱她,却听到她继续说道:“只是嫔妾身无恩宠,位份低微,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扳倒皇后那般毒如蛇蝎之人,确实别无他法。”
我有些愣怔,此刻,我听明白了。
认错是认错,分别是分别。
她不愿再与我为伍了,可她眼神中那种痛苦的决然明明与我一模一样,为什么?
她看上去不似往日卑微,甚至有些高傲,她看着我的样子,像是在俯视我,让我极其不适。
“妹妹是极聪明的人,当然知道怎么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我忍不住攥住拳头,实在害怕自己在她面前变得狼狈,忍着不舍继续道:“只是,姐姐也要叮嘱妹妹一句。得人庇佑是好,但也要看是什么人,是不是?否则殚精竭虑、受尽折辱,倒是有苦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