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想看看,温楚下的是什么药,安的什么心。
宋喻生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以往他们坐在一起用饭的时候,温楚许多时候都会有一嘴,没一嘴说着当日发生的事情,然今日或许是因她心中有事,安静了许多,竟是连着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两人这顿饭用得极静,而吃完饭没一会,宋喻生就有些头脑发沉。
原是安眠的药。
他去外头把今日吃的饭菜全都吐完,回到房中后躺到了床上。温楚见他这样的举动,以为是药生效了。
温楚故作随意地在旁边收拾碗筷,实则只待宋喻生阖眼就要开始跑路。
终于,眼看宋喻生眼睛就要闭上了,谁知他突然出声问道:“楚娘,那天你让我不要丢下你,那你呢,你会丢下我吗?”
屋外的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下越大,衬得宋喻生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凉意。
会丢下他吗?
温楚从开始把他从那棵大榕树下头捡回来之后,从没有想过丢下他,就算是被顶着被抓去官府的风险,她也从没想过和他撇清关系。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他是宋家世子爷的缘故,而温楚想要挟恩图报。
若是从前温楚当然舍不得丢下财神爷,但是如今,她都已经收下了五百两了啊,她同宋喻生已经毫不相干了。
屋内陷入了半晌的沉寂,显得屋外的雨声更加清楚。
温楚背对着他,开口道:“公子既困了,就先睡下吧,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如此回避,答案已经明了。
宋喻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温楚,最后还是阖上了双眼。
那头温楚见到宋喻生终于没了声响,又等了一会就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行囊了,她的东西本就不多,拿上几件衣服,也无甚其他的东西要再带了。她现在暂时没有路引,先去别的地方躲上一阵,待到宋喻生离开此处,再悄悄回来办路引南下,也来得及。
她收拾好了行囊,站在宋喻生躺着的床前,轻声嘟囔道:“是你自己说过要报答我的,我对你已经很好了的,用你换了五百两你可千万不能怪我啊。”
她觉得她这事做的也没什么不对,宋喻生不是说好了会报答她吗?她不过是把自己的恩情卖给了林宿简而已。
再说了,自己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世子的命还值不了五百两不成吗?
如此想着,她心中便是一点愧疚都没有。她待他这样好,他不应该跟自己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宋喻生躺在床上一字不落得听完了温楚的低语,他跟着她吃了两个多月的苦,说卖就把他卖了,她倒是有胆子。
她对他好?但只可惜,宋喻生这人只会记得别人的背叛。
待到温楚走后,宋喻生起了身来,他打开房门,春风和冬月一行暗卫从暗处马上出现。
宋喻生眸色微沉,因为方才吐过,他的嗓音还有些许发哑,“去跟着她。”
卖了他还想跑走?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
夜深人静,雨还在下,温楚撑伞走在小路上,她今夜打算先去别的镇子上躲上一躲,现在天虽然暗了,却也不过酉时,她得趁着宵禁时间之前赶离此地。
现在这个时候,因着下雨,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她先去了镇上一个雇车马的地方,雇了一辆马车,去往隔壁镇。
坐上了马车之后,一切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然而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温楚却是没由来的心慌。
太顺了,顺得她都有些害怕了。
从她卖掉宋喻生,到林宿简那里拿到了银票,再到用药把宋喻生弄晕......
算了,她摇了摇头,能出什么事啊,宋喻生现在都昏得不省人事了。
而且,他应该也不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吧,不过是让他换个人报答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那颗心就是没由来的紧张跳动,惶惑不安。
忽地,外头赶车的车夫勒紧了缰绳,马车急刹,温楚在车厢里头没有扶稳差点摔倒。
她心下更沉,赶忙掀开了帘子看向了外头,雨幕之中,有一堆人将他们这辆马车围住,看他们的打扮模样,像是哪家的家仆。
温楚想到,莫不是林宿简心疼他那五百两,派人来抢钱的吧?不然还会有谁呢,能这样大张旗鼓出现在了这处。
她没忍住骂了两声,怎会有这般出尔反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