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陈南枫,没人帮她。
所以她根本没想过,与她和顾晓敏断联了三五年的归远山,会突然在高三开学那一个月想起她,听说她受了委屈,气冲冲地跑上门与二姨大吵一架,一把掀了二姨家的桌子,骂她,你顾臻算个什么狗屁东西?!凭什么这么对我闺女!
鸡飞狗跳的,闹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看热闹,社区还来了人,差点就报了警。
那次归远山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外公家附近的一处角落崩溃得失声痛哭。
起因是高三学校忽然发布通知说要重新买校服,其实高二下学期就已经通知过,归要说没钱,一拖再拖,拖到高三那个月,班主任实在忍不住了,便叫了监护人二姨上了一趟学校做思想工作。
那天回去后二姨就吼她:“都高三快毕业了,还买什么校服?!你养在我家这几年白吃白喝,那些钱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成年了把你妈的钱取出来赶紧还给我!”
字字诛心,她仿佛堕入一场无解的地狱,哀鸿遍野,求告无门。
她突然就很讨厌顾晓敏。
讨厌她这么倔,同归远山断的时候,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
也讨厌她做事不周全,明明可以拜托外公外婆,却要在那一刻忽然孝心大发,圣母泛滥,将她拜托给了自小就与她关系不和的妹妹,还以为对方能顾念一下姐妹情深。
她坐在阶梯上,头埋进膝盖,哭到恨不得将心里憋着的所有委屈一泄而空。
归远山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他叫她要要,说别哭,告诉爸爸受什么委屈了?
情绪崩溃的小姑娘哪里还顾得上问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只顾着哭,哭得肝肠寸断,她叫了一声爸,可怜兮兮的,连句话都吐不清楚。
“学校……学校要……买校服,可是我没钱……我一直都没钱……我想上学,想补课……可二姨不给我……”
她终于大哭着,说了出来:“爸,我没有钱……”
最不该操心生存的年纪,却处处受到金钱的限制。
连前程都快没了。
归远山把她抱在怀里,也跟着红了眼,他很郑重地摸着她的头,然后牵起她的手,轻颤着声,说了一句叫她永生难忘的话。
他说:“要要,跟爸走。”
以后不吃苦了,也不为钱发愁了。
归远山救她于生死水火。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来京大,遇见孟聿峥。
长时间的出神,天花板在眼前越来越近。
她嗓子干涩,有些口渴,已经是睡不着了,于是干脆穿上一件衣服,起身走出房间。
她手脚略略轻慢,走到客厅的时候扫了一眼,没在方才的位置看见人,倒是靠近阳台的位置有一道微弱的光亮。
黑暗中,她看清那里的模糊至极的轮廓,他举着手机随意地靠在那,垂下的指尖有一点猩红,在暗沉夜色中隐隐若若。
不知道在看什么,良久未动,只一口又一口地抽着闷烟。
他如今的烟瘾很重。
可她记得他曾经烟酒不沾。
思及,她朝他踱步过去,昏昏沉沉的看不清路,却无意踢到了挡在路中的凳子。
吱呀一声。
惊动了那边的人,孟聿峥抬头看来。
手机屏幕比烟更先熄灭。
随后他才不慌不忙地摁灭烟蒂,问她:“睡不着?”
她诚实点头。
“怎么?”他歪斜在阳台门侧,半倚半坐,挑眉笑道:“我的床不舒服?”
挺正常一句话,可经他这张不正经的嘴一出,愣是染上些许色/欲的味道。
归要怕是自己多想,硬逼着自己不去搭理他,走到他跟前后才转了个话题:“烟瘾怎么这么重?”
孟聿峥却只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他腿放置得随意,微微张开,恰好能容她站进去。
两个人的高度正好能平视,孟聿峥执起她的手亲了亲,另外一只大掌搂着她盈盈一腰,归要觉得彼此距离太过危险,动了动,却忽然被他用力一扣,男生整只胳膊都绕上她的腰身,而女孩子单薄的身体就这么被他结结实实地掌控于手心。
他本就是这样热情浓烈的人,归要放弃抵抗,顺从地任由他去。
她抬眼,静静看他。
孟聿峥略略沉思了下,夜里放轻了声音:“原先是会,但没瘾儿,是大一的时候任务重,又想做点儿成绩,碰巧那段时间接到个项目,还挺重要,就拼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