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小野人亲眼看到老者的死相,恐怕会大哭不止,受不住打击。
左夜亭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对萧择吩咐说:“明日一早,你去买一副上等的棺木,再准备一套寿衣。我亲自为老前辈换衣入殓。”
萧择点头,又猛然想到什么:“王爷,忘了告诉您,属下在老者尸身上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左夜亭望向萧择:“何事?”
“那死去的老者是个阉人。这件事很可疑,是否要属下追查下去?”
“此事我已知晓,到此为止,不必深究。”
“……是。”
萧择不知道左夜亭的想法,只能遵从。
这时,又听左夜亭道:“老前辈下葬前,先将其遗体火化,避免多生事端。”
萧择一愣,随即答是。
一番嘱咐后,左夜亭才问起杳杳:“小野人醒了没?”
“……都这时辰,早就醒了。一醒过来就又吵又闹,不放他出房间他就可劲儿捶门,捶累了就蹲地上哭吼,哭一会儿又接着捶门,还差点翻窗户跑出来……”
左夜亭眸色一凝,陡然掀了被子想下床。
萧择垂眼瞄着左夜亭的伤口处,生怕他乱动,吓得赶紧出手阻止:“王爷,他只是一开始吵得厉害,现在一点都不吵了。肯定已经睡着啦。您别动,好好歇着,等明天再去看他吧。”
左夜亭白他一眼:“刚刚还跟我说他吵得厉害,转眼就说他现在不吵了?就你也配说谎。”
萧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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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无奈,萧择只得扶着左夜亭走到杳杳所在的房间。
推开门,一进入房内,左夜亭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小野人被绳子捆了手脚,还被封住了嘴,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团,缩在床的一角,哭得脸花了一片。
左夜亭面朝萧择,端出一个冷飕飕的笑脸。
萧择后颈一凉。
左夜亭抬起手臂,朝床那边一指:“容我介绍,这是我救命恩人。”
萧择惊讶:“……啊?!我还以为是您救的他……我错了王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怕他一直捶门会把手弄伤,还担心他又哭又吼,把嗓子叫哑了。”
左夜亭冷斥:“所以你就采取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就不信,莫非你往日花天酒地时也是这样讨那些女孩子欢心的?见他哭闹成这般,你就不能拿出本事哄哄?”
萧择惊恐一噎,猛摇头道:“我只会哄女人。”
谁有闲心哄男人啊。
况且还是个又黑又野的小丑男,丁点都不讨人喜欢。还不如去哄大街上的奶娃娃呢。
“行了,你先退下。”
“是。”
萧择颔首,转了个背,拱手弯腰,朝着杳杳拜了一拜,算是道歉和感谢,而后就抬腿跨出房门,守在了外边。
左夜亭一步一步走向杳杳,可杳杳却惊怕得往角落里退缩,背脊紧紧抵在床栏上。他胆怯地瞥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竟然都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山崖底下捡到的那个了。面前这个人穿的衣服好漂亮,雪白雪白的,衣袖上有水墨色的竹叶子。杳杳一双眼睛都聚焦在了左夜亭的衣袍之上。
“换身衣服你就不认得我了?!你是看衣服还是看人啊。”
左夜亭伤在腰腹,难免影响行动,于是迁就着伤口,轻轻侧身坐到床边,伸手想去碰杳杳,可奈何杳杳离得太远,他触摸不到。
他温和地同杳杳商量道:“我够不着,你移出来一点好不好?”
杳杳犹豫了一下,或许是想近距离看看他的漂亮衣服,便慢慢从床角挪了出来。但那警惕提防的小眼神,仿佛时刻准备着缩回角落里去。
果然,左夜亭刚想伸手解下他口中的布勒,指尖都还未接触到他,他就灵活地缩回去了。
左夜亭按着伤口寻思,他到底要不要爬到床内侧,把角落里的小野人逮出来。
都怪这张榻太过宽敞,要不然小野人也不能躲得这样远。
轻易不忍心牵动伤口,左夜亭选择轻声哄:“小野人,过来。”
杳杳不睬他,就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左夜亭皱眉,小野人该不会是暗自将他认定成坏人了吧?
“我不是坏人。我当时是为了救你才将你打晕带走的。你想想,当时多危险啊。刚刚那个人也不是有意把你绑起来的,他出去的时候已经跟你表达歉意了。你要还是生气的话,我改天可以再收拾他。”
任凭左夜亭语气再怎么柔和,杳杳都无动于衷。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左夜亭掌心覆在伤口处,慢慢抬起两条腿,跪坐在榻沿,然后移动双膝,一点一点地靠近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