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天晚上,夜空中降下了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许是天气过于严寒,那些官兵守了一会儿便撤走了。
杳杳并不知晓官兵已经撤走,只呆呆看着窗外的风雪,那如鹅毛般纷飞的雪花令他心乱如麻。
这么多天过去,萧择还是没有伏法,左夜亭也没有下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求助,除了在这里等着、耗着,他什么法子也没有。
望着夜空中无情落下的雪,他不敢去想,左夜亭此时此刻在哪个角落里罹寒受冻。
京城的冬日本是最温柔的,极少落雪,即便偶尔下一场雪,那也是随便撒上几粒,算不上真正的雪。可今年的冬天,不但下起了雪,还一天比一天来得猛。
今夜最是凶猛。
风总在吹,雪总在飘,别人在赏雪喝烧酒,杳杳却在焦灼地烧心。
这么冷的天,左夜亭怎么受得住?
杳杳抹了抹泪,便又毅然提上灯笼,轻轻地走向院门。
就算守夜的官兵不准他外出,他也非出去不可了。
“嘎吱——”
他悄悄将院门拉开一条缝,眼睛凑上去瞧了瞧,发现外面一个官兵都没有了。于是,他便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带上门,一转身,他就看到近门前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虽是人形,却已看不出人脸了。
若非那轮廓太像真人,杳杳定会怀疑是谁堆了个雪人在那儿。
就在杳杳屏息凝视之际,“雪人”忽然动了动,手撑在铺了一层雪晶的石块上,缓慢地、僵硬地站起身。
那人一身银袍,头上又落满雪花,就连眉梢也被白雪点染,整个身躯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
细雪缀在长长的眼睫上,他颤着嗓音低唤了一声:
“杳杳。”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态……杳杳知道,他回来了。
手里的灯笼被弃在雪地上,杳杳心间燃起一把烈火,喜极而泣地奔向他、抱住他。
在这一刻,杳杳已无法分心去思考自己究竟还爱不爱左夜亭。他只觉得,能看到左夜亭活着站在他面前,就是最好、最好的了。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好好地抱抱他。
……
二人紧紧相拥,久未言语。
在这个夹风夹雪的夜晚,于彼此而言,他们都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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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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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返回遂州的前夕。
已是夜深人静,张毅和小左都睡下了,杳杳还在收拾行李,准备明日一早就拎上包袱上路。
他听左夜亭说,遂州有一位女神医,医术很是高明。如今左夜亭的身子已经虚弱不堪,他想尽快把左夜亭送回遂州去医治。
原本几日前他们就该动身启程的,可左夜亭却执意要再等等,且自称已经托人传信回遂州,打了主意想等遂州王府的人来接他们回去。
可等了几天都没个回信,遂州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左夜亭的那封信如石沉大海,一点作用也未起到。杳杳觉得一直等下去不是办法,便与左夜亭商量,提议明天就出发。
左夜亭答应了。
两人正要躺下就寝,忽闻院外传来叩门声。
杳杳心一紧,猛地坐起身来,担心是萧择又找上门来了。
左夜亭跟着坐起身,手扶着杳杳的胳膊,温柔地安抚道:“杳杳别怕,不会是萧择。”
杳杳疑问:“你怎么知道?”
左夜亭默然不语。
他不好与杳杳明说,他们正在左夜明的眼皮底下待着,萧择是不敢来的。只要他们不离开这个地方,就会相对安全。虽说他已笃定左夜明不会再对他动手,并且也不会阻拦他回到遂州,但他拿不准左夜明对杳杳的态度。他还是怕左夜明不肯放过杳杳。
可就目前而言,左夜明似乎并未对杳杳表现出丝毫的杀意,左夜亭希望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敲门声仍在持续,左夜亭掀了被子下床,穿好衣服,对杳杳道:“你待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杳杳哪里放心让他去开门,从身后来了一个偷袭,便把左夜亭按进被窝里捆了。然后说:“你待在这儿,我去看。”
“杳杳——”
左夜亭勉力抬起半边身子,急声阻止道:“你别去。”
他猜测来人是他兄长左夜明。
左夜明对前朝皇室恨之入骨,若是见了杳杳,定然要被勾起恨意的,他不想让杳杳傻乎乎地往刀口上撞。
杳杳看出他的惶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这次,我想保护你。”
“杳杳……”
……
由于迟迟没有人去开门,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从“咚咚咚”变成了“砰砰砰”,听着都令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