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上面写着‘排练中,进入请先敲门。’”段柏章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那你还……”
“我已经敲了十五分钟的门了。”段柏章情绪极其平静,根本不像是被拦在门外许久的样子。
谈桐知道他不会撒谎,略显尴尬地说道:“伴奏声音太大没听见。”
她拉着段柏章来到排练室外,顺手关上门,隔绝了同学们八卦的眼神。
谈桐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段柏章从容答道:“那个讲座一大半都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我随便找一个人问都可以。”
短短一句话,谈桐的大脑快要反应不过来了。她支支吾吾地说:“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听?而且……所有人都知道?”
段柏章不置可否,但谈桐却在沉默中渐渐崩溃了。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现在估计全世界都已经知道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李垚的几十条未读消息。
虽然来学校体验生活不是秘密,但她混在人群中听段柏章的讲座这件事,绝对是个大新闻。
而且分明是个意外,但她已经知道营销号会写出怎样一番感情大戏了。
啊——
她在心里嚎叫一声,紧闭着眼睛,重重地把头往墙上磕。她要是能就此撞失忆该多好。
但她突然想起对面是段柏章,不行,不能示弱。
她勉强笑笑:“我这边快要结束了,有什么事等结束后再说可以吗?”
“不用了,”段柏章将手里的文件袋交给谈桐,“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杨思天,她一直没回消息。”
“啊?啊……好。”
谈桐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动作僵硬地接过了文件袋,行尸走肉般地应了下来,同手同脚地走了回去。
段柏章的视线刚一消失,她就绝望地抓住了头发。
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比她更自作多情吗?还有什么场面比现在更尴尬吗?
她只要一回想她那信誓旦旦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还拿腔拿调让他等一下的场面,就恨不得把刚刚的自己杀死。
谈桐不明白,为什么和段柏章重逢后她在他面前就频频碰壁,分明当年他们势均力敌,甚至她还有几分压制。
这五年里,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恋爱,经验自然停留在了当年,而段柏章却在马不停蹄地飞奔向前。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回到排练室,谈桐转交给杨思天。
杨思天一拍脑袋,直呼不好。
段柏章这学年起在学校开设了一门本科生专业课,杨思天是他的助教,今天他们交接的就是摸底测试的考卷。
谈桐听着杨思天既苦恼又崇拜描述着段柏章,表情麻木且呆滞。
她只能寄希望于以后不要在校园里“偶遇”段柏章。
或许是陷入精神的巨大刺激中,又或者是杨思天和其他人的恳求太过恳切。
总之谈桐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在接下来几天的十一长假中继续给社团当临时导演。
此时距离演出仅剩二十天,谈桐既然接了这个摊子,也是想让他们的演出更好,就绝不会敷衍了事。
她几乎同时兼任了导演、表演指导、音乐总监、编舞、舞监、道具等等,自己搞不定就求助原版人马,《疯人院》原班制作组大半的人都被她“白嫖”过。
这个学生剧团在飞快地成长。
不仅是剧的效果在变好,在谈桐的坚持下,他们每天练声、形体基训,每个人的基本功都有着肉眼可见的进步。
杨思天不是没和她请教过,为什么一个纯业余的学生剧团她要这么上心。
那时谈桐正在亲自动手给杨思天改舞台定妆,她一边描眉一边不经心地答。
“舞台没有门槛,艺术更不分专业和业余。就算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以后会当专业演员,但多年后他们回想,我还是希望他们觉得这一段记忆至少是有趣的。”
说完后,她端详着杨思天精巧的妆容,笑着说:“而且你不觉得我们现在都特别牛x吗?”
为了这句特牛x,杨思天也跟着她玩起命来。
研究生宿舍没有门禁,她在每天白天的排练后还会跟着谈桐加练到半夜。
这天的小灶加练过了午夜零点才结束,杨思天离开后谈桐却没急着走。
她坐到钢琴前,拨通了视频电话。
电话那端是个男人,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睡衣坐在钢琴前,抱怨道:“你也不能把人当牲口用啊,我通宵两天就为了弄你这点活,刚睡着就被你叫起来。”
“谢谢好心人,你是音乐天才作曲大师,帮忙帮到底胜造七级浮屠。”谈桐敷衍地进行了一通没有感情的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