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愁容的不止他一个。
老郑嗤笑,“还能怎么样呢?我们连‘王扒皮’都斗不过,何况人家警察也是正常办案,他们也没办法。”
同一个屋子的人都知道老郑说的是事实,无法反驳。
更重要的是,这个月他们没“粮出”,下个月的支出便没着落。
老郑盯着桌面上的花生米,嗓子眼发苦,“我家里还有个小孩,今年小升初,学校要交3千补课费,你说说这钱我从哪找去!”
小吴也笑了,只是那笑容里的心酸无人能懂,“谁说不是,我妈心脏病等着做手术,差最后一笔6万的手术费…”
有个工友提议,“阿姨动手术要紧,不然大家给小吴凑凑吧。”
然而得来的却是满室寂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最后都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离门最近的小吴把门打开,进来的却是个身穿制服的男人。
第29章 飞蛾(二)
“我是不是打扰各位喝酒了?”叶云简眉目清俊, 让人看着就产生好感。
屋子里的工人一见敲门的人竟然是个警察,顿时如坐针毡。
小吴指了指一旁的条凳:“警察同志,您、您坐?”
叶云简道了声谢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坐下, 摘下自己的警帽撸一把脑袋,“唉, 这雨下得太突然了, 你们要不开门我还没地方躲。”
他说完之后其他人才注意到, 叶云简的肩头早已湿透,天蓝色的制服被雨水淋出一片暗色,就连被帽子遮住的短发也是湿漉漉的,在昏黄的风光下反着光。
看这副模样, 的确是暴雨来得突然,他心急想找个躲雨的地方才敲门的。
想到这里,交换了眼神的工人们不由得放低了戒心。
叶云简虽然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眼神, 也并未放在心上。
抬眼看到对面的工人时, 他笑盈盈的问, “老哥, 我记得你,我帮你做的笔录, 你姓…姓郑是不是?”
亲切的称呼拉近距离, 老郑笑得眯起了眼, “是是, 您要不要喝一口?我们这不是什么好酒, 只是散搂子…”
说着,老郑拿起手边的玻璃瓶往叶云简面前送了送。
“嗨, 我不嫌弃那个,喝点酒身上暖和!”
叶云简单手提过老郑手里的酒瓶子, 四下搜索一番发现没有一次性杯子,索性直接用嘴吹瓶,结结实实闷了一口。
烈酒入喉,从嘴里一直烧到胃。
叶云简不擅长喝酒,这白酒却是烈,仅仅一口浑身都烧起来,连五官都皱到了一块。
他硬生生把那股咳嗽的劲头憋过去,咧嘴一笑,“嘶…还挺辣!”
看他这样子,周围的工人忍俊不禁。
小伙子年纪不大,在工地刚刚干活的愣头青都跟叶云简差不多。
人只有在暴露真实的一面时,才会消弭原本的距离感。
就好像现在的叶云简。
他冲周围偷偷瞄自己的工人摆手,“你们该聊啥聊啥,不用顾忌我。”
工人们一下变了脸色。
他们哪里还敢继续说什么。
正所谓说多错多,万一被叶云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到时候就是他们自己倒霉。
“其实我们都聊完了,差不多要睡觉。”
“是啊是啊,我上床睡觉去。”
……
周遭的几个工人纷纷爬上自己的床,扯过被单假装睡觉。
小吴也不例外,躺下去之前还颇为同情地睨了老郑一眼。
因为老郑的床就挨着桌子,他便是想装睡也装不了。
眼见一屋子人都躺下去了,叶云简也不着急,看到桌上有半包花生米,捏起两粒往嘴里塞。
不为别的,实在是酒太辣了。
要不是为完成盛队交代的任务,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喝酒,这是违反纪律啊。
老郑一时无话,默默地摩挲着面前的不锈钢杯子。
叶云简看了四周围一眼,随后跟老郑套近乎,“我就喊你郑哥行吗?你今年多大了?”
老郑局促地在裤腿上搓了搓手心。
“警察同志,我、我40多了。”
“你就叫我小叶吧,”叶云简摆手说,“看不出郑哥这个年纪啊,家里有小孩吧。”
状似不经意地对话让老郑渐渐放下心防。
反正只要不问案子的事情,他聊聊也没什么。
不然总是冷着不开口,感觉怠慢人家。
老郑老实地点头,说,“有、有个闺女,乖巧得很,放在老家县城读书呢。”
闻言叶云简笑眯了眼,“女儿好啊,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这句话贴到了老郑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