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她的情况之后,喻婉月担忧道:“医生说我们这种情况得静养差不多一个月,我是无所谓,你马上就一模了吧, 这可怎么办啊?”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晚上,姜女士在陪护折叠床上翻来覆去很久, 跟还没睡着的她商量:“佳佳, 不然你回二中读书吧?”
“离家近, 不用住校, 而且你在那边读了两年书,也很熟悉环境了。”姜女士分析利弊,“眼睛是关乎一辈子的事情, 至少这段时间得有人照顾你。在附中, 我们放心不下。”
她循循善诱,安抚道:“你健康平安就好, 我和你爸不要求你一定要考上名校。再不行,休学一年也可以。”
陆时宜终是点头了。
姜女士立马打电话去沟通商量。
她在病床上翻了个身, 想,不只是为了让父母不担心。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附中面对他和其他同学。
翌日早上十点做手术,这天下大雨。
一大早,她就被推去护士姐姐那里剪睫毛,护士还问:“你这睫毛是自己的吗?真漂亮,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哭。
那天跳舞,周亦淮紧紧盯了一会儿她的眼睛,调侃:“你这真睫毛吧,长度要戳死人。”
她羞怯地想要避开,动作幅度一大,对方拽着她的手就越紧,就着她扭动的方向给她捞回来。
“你跑什么?”
以为这是开始,没想到这是结束。
“是自己的。”她回护士姐姐的话。
剪完睫毛、洗完眼睛之后,她回病房等待医生叫。
手术做了两小时,其中疼痛寻常人想象不到。局部麻醉,她清醒地感知到医生如何在她眼睛里动用工具乃至最后缝针。
被送回病房的时候,她痛得脑袋都要炸开,病服全部湿透。
午饭一口也没能吃下去。
她躺在床上,动一下,痛一下,于是只能保持同一种姿势。
下午,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过来探望她。
她看不见。虽然只做了一只眼睛的手术,但睁开另一只眼睛,势必要牵扯到这一只,疼痛难忍。
病床靠窗,雨声不停敲打,夹杂其中的还有媛媛的哭声。
“什么?你不回附中了!”她趴在病床旁边哭。
舒佳:“呜呜呜我以后见不到你了。”
陆时宜安慰她们:“没关系,高三很快就过去了!假期我们也可以约着见面呀。”
“只是有点遗憾,不能跟你们一起走完最后一百天。”
媛媛哭得脑子都发懵了:“陆陆,你还想考时和、岁丰吗?”
她微微弯了弯唇:“现在这样大概也考不上了。”
本来她就希望渺茫,现在,更没戏了吧。
“呜呜呜呜我不考宁宜大学了。”吴媛媛哽咽,突然掷下一句,“我陪你去岁和!”
何徐行:“那我也。”
随后又是一阵痛哭:“老娘偏不信考不上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学弟蒋驰,差点没给她跪下,自称自己是千古罪人。
她觉得,意外这种事,可能是老天注定,谈不上一定要怪罪谁。
还有路扬,风尘仆仆从机场直奔医院,快乐小飞行员如今也两眼汪汪。
只不过,路扬来了,她就不得不想到另一个人。
他,好像没来。
她如今只能靠耳朵辨认,没有他的声音,只有五个人。
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实在太疼了,她强撑着说了会话,现在特别想吐。但她不好意思让这群朋友失望。
突然,她听见他们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声,于是问:“怎么了?”
媛媛快速回答:“没事,班群发消息呢。”
路扬附和:“啊对对对。”
舒佳:“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陆陆你好好休息。”
“好,路上小心。”她说。
他们走的时候,喻婉月刚好从门诊检查回来,认出是附中学弟学妹,还笑着点头打了招呼,躺回来时,还问:“这六个,都是你的朋友吗?”
陆时宜已经疼到没法思考,只轻轻嗯了一声。
周亦淮快步走到护士站,急切地问道:“33床疼得直冒汗,能不能给她喂止疼药。”
护士说:“开止疼药得要医生批,流程走下来至少半小时,我现在打电话。”
“半小时?半小时她人都快半死过去了!”
护士也为难,这不是得按规定办事吗?
年轻人,遇点急事就奋不顾身了。
“那我问问,其他床位有止疼药的病人,愿不愿意先借33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