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已经年迈,将来这个朝廷,还要慢慢交到你们的手上,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也算是安心了。”
陆秋白见他今日格外感怀的模样,劝慰道:“恩师尚还健朗,岂不闻‘南山之寿,不骞不崩’,何谈年迈一说?”
李自晖摇摇头,似乎是在感叹岁月催人老,转而又道:“不过,少年意气虽非坏事,但也要切切记得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你们尚还没有真正扎根于此的时候,也要记得保全自身,如此才能走得更长远。”
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陆秋白自然也要表现出受用无比的神情来,再次揖礼道:“学生受教了。”
李自晖见此也十分满意,续道:“今日你来拜会,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陆秋白顺着他招手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不少侍从们捧着托盘上前来,她在李自晖的示意下揭开来看,竟是满盘的金银财物。
她当即拒道:“学生不敢受此礼!”
李自晖泰然自若道:“此乃常理,你不必如此惊讶,金银赏赐本就是惯例,这也是圣上的意思,你就好生收下便是。”
陆秋白面露犹豫,李自晖好言相劝,直言此乃圣上恩赐,又拿出凭证来,陆秋白这才好生谢过,将这些东西收下,只是心中依然留了一丝疑虑。
经过这番打岔,陆秋白一下觉得前来拜访的另一个目的不知该从何开口,李自晖似乎看出她的忧疑,和声询问道:“你有什么难处,尽可向老夫道来,若有老夫可用之处,定为你解决。”
陆秋白这才将心悦于姜氏之女,希望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从中作媒一事道来。
李自晖听罢,只慨然而笑。
姜孜不过是一个四品侍郎,只是他那夫人出身勇宁侯府,是如今勇宁侯的亲妹妹,有这一层关系在,故而在儿女亲事上,自是需要高看一眼,自己卖这么一个人情,也无不可。
当即缓声道:“我知道这个女娃,当初在她的周岁宴上,便见这娃娃天资聪颖,是个钟灵毓秀的模子,没想到如今都已长这么大了。”
“这事不难,老夫就受累跑这么一趟,就当是为你们这些孩儿积福了。”
陆秋白见他答应,心中也略放下些心,有当朝宰相做媒,此事应当万无一失。
如此两方欢喜,陆秋白解决一桩麻烦,李自晖自觉自己的拉拢有效,如此一来今后朝中又多一个助力。
谁知事情并未如二人想象之中顺利,不过半日功夫,悬济堂门前忽然聚集起许多哭闹的百姓,仔细听她们的言语哭诉,似乎是在说悬济堂诊断有误,庸医害人云云。
陆秋白挤开拥挤的人群,走近一看,只见那声声哭诉之人凄惨万分,见者无不为之动容。
那人怀中躺着一人半大的孩子,状似痴傻,只呆呆地玩着地上的灰泥,二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好布,可见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
此刻在医馆门前以头抢地,泪流满面,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医馆诊断有误,服过她们的药之后,她唯一的孩子就变成这副痴傻模样,连自主行走也不能。
哭喊声极具煽动力,加上一旁的痴儿,更增添几分令人信服的力量。
陆秋白不明前因后果,不好贸然出头替医馆说话,只是隐约觉得,其中或许有些内情。
这苦主在门前一直哭闹着,医馆的人看起来都对她们束手无策,看样子黎帆和姜林此刻都不在堂中,否则不会任由她们在门口一直闹着。
过了好一会才从里面走出一位略有些面熟的大夫出来,试图安抚苦主的情绪,给患者把脉看看情况。
第37章 此心何寄(十四)
陆秋白回忆一番,记得这个大夫应该是姓孙。
只是苦主情绪激动,丝毫不给她们接近患者的机会,直呼庸医害人,不敢再让她们继续祸害自己的孩儿。
情势一时僵持,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人都站在苦主的立场上,指责医馆的不作为。
陆秋白见医馆中人束手无策,也为她们感到着急,正想上前疏散围观的人群的时候,忽然见到不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姜林正从外面采药回来,裙摆上还带着些许晨起染朝露的痕迹,眉目淡然,衣衫素净,背上背着采药的背篓,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就连人群都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姜林已经大致听到这里发生了何事,径直就走上前来,声音冷静地说道:“我是大夫,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让我看看你孩子的病情,也许有办法。”
闹事的苦主哭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似乎是反应过来,又继续哭道:“我孩儿已经这样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我苦命的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