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宅邸里渐渐坐不住,思来想去做足了心理建设后,迈出府门,亲力亲为的投身参与医治。
此时恰逢暑热,哪怕身着轻纱罗裙亦大汗淋漓,她却全副武装,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动身前往医官院探听灾情。
“殿下……”墨风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他知道她良善,心怀天下万民,这很好,可是……
宋辞偏过头,半张娇俏的面孔被掩盖在层层棉纱之下,使得声音有点轻微的发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墨风,我必须这样做。”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代表你们。大家的命也是命,愿意与否我不会强求。”
“如果担心染病,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若不害怕,想要随我同去……”她抬手指了指墨风的鼻息处:“将棉纱再裹紧点,手衣戴好了。”
通过在现代接触到的知识,宋辞知道预防瘟疫传播,首先便是要将自己与外界做出隔离保护。
传染类疾病无孔不入,由于它看不见摸不着,有的通过血液传播,有的接触同一物品将病毒带进自己的口鼻,还有些则更可怕,会通过呼吸与咳嗽喷薄出粉末进行感染,简直防不胜防!
尤其西丘没有专业的医用口罩,没有手套,更没有护目镜,一切防护全靠织布类物品,与自求多福的运气。
那番话说完,以墨风为首的十余人皆归于沉默,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言。
宋辞站在科学的角度了解疫病,从而重视,害怕。
他们一腔古人情绪,将疫病这种东西看得似真似假……认为一半是疾症,一半是鬼魅妖邪。
比起已知,未知的可怕永远更胜一筹。
可直到最终,他们也没有一人选择退缩。
踏进医官院大门之时,个个凝重,却个个坚定,不愧为他麾下的亲卫军将士。
“咦?怎么没人呢?”宋辞左顾右瞧,不禁感到疑惑。
疫病当前,坐落京中的医官院本该紧张繁忙。但她放眼过去,院落和诊室空荡荡的,向里面走了许久,才见到一个拄着脑袋打瞌睡的小药童。
“笃笃……”
宋辞用食指关节轻敲了敲桌案,将小药童在睡梦中惊醒。
“唔……师父!我,我在守着呢!”
迷迷糊糊抬眼,一众陌生的人影由虚幻转变的真实,他混沌的眼瞳逐渐恢复清晰,站起身:“你们是什么人?”
宋辞还没开口,身后亲卫军懂眼色地站出来,代为答道:“这位是咱们祈宁公主,因忧虑疫病,心系百姓,特出宫祭祀祈福,检看医治成果。”
见他这么答,宋辞也没阻拦。
并不是非要彰显什么优越,而是有时候摆明身份更好办事,能省去中间许多麻烦。
果不其然,小药童听了态度即刻从散漫转换的谄媚重视,语气和善解释道:“原来是公主殿下驾临,卑职一时怠慢!还请殿下恕罪!”
“只是殿下来的不是时候,院里的大人们都到各所去救治灾民了,只留了卑职与后院看管药材的小童照应医官院。殿下若要监察,还请移驾四所,京中大部分的医官郎中等都下分到了那边。”
“不过……”小童吞咽了一口,弱声劝道:“四所收容的尽是感染鼠疫的病患,及其凶险!殿下万金之躯,还是莫要轻易前往较好,免得过了病气。”
宋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谢过小童,提起裙摆,干脆地转身离开医官院。
她边往外走,边询问墨风:“刚那药童说的四所,分别是哪四所?”
“回殿下,为煎药、惠民、合剂三局,以及收容隔离病患的病迁所。从西丘建朝以来,小到夏疾冬症,大到人祸天灾,民间救治诸事,皆由这四所全权负责。”
“原来如此。”她了然,语气从容沉稳:“既然这么重要,听上去似乎决定着灾情能否顺利渡过……”
“那我们便由远至近,挨个去看看吧。”
“在前带路!”
她一声令下,声音脆落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身后亲卫望着她的背影,觉得有那么几刻,前方并非娇柔的姑娘,而是号令百万雄师的将军,莫名让人感到信服。
快步穿过街巷,沿途流离的灾民们仍数不胜数,看向几人的目光时有不善。
但因亲卫们都生得人高马大,健壮威武,手里提着寒光闪烁的银枪,气势雷厉风行……所以倒也没有昏了头的人敢上前招惹。
“殿下,这便是合剂局了。”墨风抬起握着佩剑的手,示意道:“合剂统并惠民,一个负责研配方子,制成药剂,制好后转交过去,由另一方进行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