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尹熙载不是你采访的唯一一个连环杀人犯。你为什么对连环杀人犯的题材这么感兴趣?因为它们能吸引人眼球,能获得很广泛的关注?你想出名所以剑走偏锋?”
她不搭理我,还沉浸在失去美发的痛苦中。
是我不如朴锡民凶横吗?
十几分钟后,锡民回来了,朝我扬了扬朴希英的U盘、几本样刊:“电脑和手机里的本地文件和上传到云盘上的文件都已经彻底删除,除了尹熙载的,还有其他几个杀人犯的,比如‘红帽子’杨永哲、制造女童X侵碎尸案的具英春、快乐杀人犯南奎太等等。还有,我们入室的监控也处理了。”
之前说过了,他就是想吓唬朴希英,该知道的,早知道了。
震惊之后,朴希英面如死灰。
我却从这些罪犯的名字里联想到了一个侧写师:宋河英。
这些大多是他在罪犯行为分析部时期破获的案件,而他早就因为共情能力过于强大而承受不住压力,提前退休了。
她采访过宋河英。我看了一眼朴希英:这女人,逮住一只羊使劲薅。
既然锡民已经回来了,我就狐假虎威:“回答我,你为什么对连环杀人犯这么感兴趣?”
锡民收好U盘,放下样刊,把菜刀重新拎在手里,“呼、呼、呼、呼……”转出花来,给我掠阵。
“我……我想体验……杀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她颤抖着嘴唇,说出了让我十分意外的话。
“……”我一时默然。我面对过很多种、很多次恶意,但是她,还是让我感到了恶心。她和宋河英简直是两极分化。
有些事情,只靠想象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就会去实施。
在现阶段,普通人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如果没有锡民……我脑海中出现了很多折磨她的方法,但也只是想想。
锡民说:“我在你的那些想法里选了一个最适合她的。”
“哪个?”
锡民直视朴希英的双眼:“2015年1月16日,有两个蒙面人从阳台闯进你的家中,自称‘喜尹社’成员,对你编纂的尹熙载自传的内容不满,使用与尹熙载相同的处理方式将你残忍杀害。每一天,记住是每一天,当夜幕降临,你的噩梦就开始了。如果有人问起,对每个人,你都要这样说。”
随着他的输入,朴希英的眼神逐渐变得不甚清明,最后彻底浑浊。
他解开了朴希英的束缚,朴希英便浑浑噩噩地依照我们入室的路线行走,用花盆把落地窗的玻璃砸得不能再碎、毁坏报警器、砸掉监控摄像头、进入卧室将自己捆起来,放声大喊。
“救命!救命啊——!
“我好痛!好痛——!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我不该乱写!你们想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
“尹熙载杀人杀得好!我恨不得他多杀一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在朴希英坠入妄想、时而痛苦时而疯狂的嚎叫声中离开,之后去了出版商和印刷厂所在地,先后发现两批不分昼夜举旗抗议的受害者家属和志愿者。
除了他们,还有尹熙载的崇拜者组织“喜尹社”。这让我有点诧异,这类人在网上发发言说崇拜尹熙载,别人顶多当他们生活不顺无处发泄,现实生活中竟然也敢出面吗?真是疯了。
双方互有损伤,看来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产生过肢体冲突了。
锡民按照原本的计划,删稿件和设计、烧书——利用魔力控制了火势,没有扩大影响。
跟着锡民的这一个晚上,老实说,大快人心,但爽快完了,我又开始反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一个只凭自身喜好做事的、真正的魔鬼。
他懂得我的纠结,但没管我,还说我就像一个刚发泄完的男人,总会进入“贤者时间”。
总之,事情是了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回到绿色公寓的家里,锡民却对我说:“我在那些文件里看到了徐文祖的。”
“那又怎么样?”徐文祖也是连环杀人犯,还组织同伙作案,朴希英有他的资料很正常。
“然后我就去翻朴希英的脑子,翻到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和徐仁宇有关。和我过去偶然捕捉到的徐仁宇的思想对应了一下,觉得保真。”
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啤酒罐,冻得我的手心冰冰凉。但我知道,朴锡民不会无的放矢。
“什么事?”我艰难地问出了口,“徐仁宇也杀人了?”
“怎么说呢,徐文祖作为他名义上的叔叔,实际上的大哥,和他一起生活的时间有20多年。在徐文祖长年累月的影响下,或者其中还有徐宗贤出了一部分力,总之,徐仁宇和你认为的那个人,相距甚远。”“呲”的一声,锡民拉开易拉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