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片刻,棠昭换了个清新的话题:“你以前拍过话剧啊。”
周维扬看她一眼:“听谁说的?”
“霍桉。”
过几秒,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你跟他聊得还挺多。”
棠昭:“公司有不让艺人谈恋爱吗?我在合同里好像没有看到。”
他看她一眼,明明没表情,又写满深意。
“哦,就有一些公司对艺人管理很苛刻嘛,不允许和异性接触暧昧,还没有到谈恋爱的那个地步啦,我只是问一问。”
还没到那个地步——
周维扬把这句话拆开来揣摩了一番,很值得细品。
他仍然那副冷淡不羁的样子,话里倒是有着无限的妥协:“你就是谈了,我又能把你怎么样?”
说这话时,窗外有风声呼啸,收尾的声音,好似化为一种隐形而尖利的东西,刺破了人的骨骼与肉身,紧紧抵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身上有酒气,今天喝了有些多。
周维扬想了想她说的话剧:“那剧拍得很小儿科,没什么好看的。”
人对过去的自己多有不满,棠昭理解,她说句客气话:“你要是做导演应该也不错。”
周维扬不置可否,说:“以前的事就别提了,谁没有年轻过。”
这句话她倒是很认同。
周维扬的房间在她的旁边,她问他今天不睡车上了?他没说话,她又问:“你还要陪我到什么时候啊。”
在门口,周维扬正取房卡准备进去,手里动作顿了顿。
棠昭又找补说:“也不是赶你走啦,我就是觉得你也不用这么尽责。”
周维扬回答:“明天回,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棠昭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往自己的房间走,随口说着:“嗯,希望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工作。而且我助理很细心的,她跟了我好多年,什么都给我安排得特别好——”
“我走了你很高兴?”周维扬没进门,为她这番话,忽然看过来。
棠昭脚步停住,回头看他,摇头说:“不会啊,我只是怕你太辛苦。”
“怕我辛苦还是怕我关心你?”
棠昭被他的犀利言辞击中,少顷,艰涩地笑一笑,给自己留了个台阶:“不是员工福利嘛,还好啦。能遇到一个体恤部下的老板不容易。”
他却说:“如果我说不是呢。”
她喉咙紧一下,再度哑然。
周维扬走到她的面前,看着棠昭,好一会儿,他低着眉眼:“如果我说不是,你现在就去把合同撕掉,大胆地说我们两不相欠,反正你也知道,我舍不得让你赔一分钱。你就算把我给你的一切践踏了,我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
她愕然到说不出话,被他的酒气拢在他们共存的结界之中。
周维扬特别特别的骄傲,可在她的面前,他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用上践踏这样严重的词,可是棠昭说不出口,她一点也不忍心伤害他。
她心神颤颤,再聊下去岌岌可危,于是快速摸到兜里的房卡,语气淡淡地说着:“周维扬,你好像喝多了。”
棠昭准备刷卡进门,刚一抬手腕,被他握住。
“……周总,我希望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可以吗?”
“棠昭,”过了会儿,他轻轻地念着她名字,比说任何的字句都要温柔。
“你能明白一件事吗?”
她问什么。
周维扬说:“你完全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可以把我推远,让我滚蛋,都可以。我明天就滚回北京,让你清净。”
他说:“只要你开心,好吗?”
周维扬说话的时候,字句很清,掷地有声的,导致一种很强的压迫力在时时镇着她。
棠昭努力地克制着呼吸,被他借着酒劲揭出心底最隐晦的想法,倒不觉得羞耻,只为他这段堂而皇之的注解感到疼痛。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赌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沉重得像一块湿透的毛巾,下一秒能挤出许多酸酸的水来。
“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要伤害你,我只是有一点点害怕。”
她想,她有好多的不安,又不可以在他面前讲得太清。
他的姿态有点醉意,语气倒还清醒,手扶着一面门框,低头望着被他和门夹在缝隙里的棠昭。
这个姿势,说困也困不住她,但棠昭逃脱不开,甚至感到难以喘息。
“别怕。”
周维扬接着说:“你就留在这儿安心拍戏,以后会有很多很好的机会,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不用演打杂的角色,你保证你的演技,我保证我的能力。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