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剃了寸头, 穿件戏里的皮夹克。一入戏, 儒雅气质登时被抹去,他架着腿, 姿态略显不羁。
棠昭反应不及时:“你说谁?”
霍桉不答只道:“你们两个之间很奇怪。”
“奇怪在哪?”
他想了一想:“就感觉, 不是当过仇人就是当过爱人。”
棠昭应对从容,笑说:“我还要说呢, 你们两个也很奇怪,爱人应该不太可能,难道是仇人?”
霍桉也笑了:“还没到那个地步。”
棠昭:“那就是快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笑着。
棠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有没有说过,我觉得你——指戏外的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哥哥。”
霍桉颇感意外地挑眉:“什么样的人?”
棠昭想了很久。人都很复杂,不能够三言两语概括:“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忆他,一定要回答的话,一个好人吧。”
霍桉并不打算深究什么,只浅浅地问了句:“像我的话,帅吗?”
“嗯,他妈妈很漂亮,爸爸气质也很好。”
“圈里人?”
“不是的,不过是个高材生,北大毕业的。”
“这么牛?喜欢的人?”
棠昭笑着,摇了摇头。
霍桉换了个话题,翻翻腿上的纸:“这剧本改得挺精彩的是不是?看来周总还是有两把刷子,王导都被他说服了。”
棠昭吐槽:“是编剧团队改的啦,他也没出什么力,有副嘴皮子还差不多。”
说到这儿,霍桉望了她一会儿,是想深了一些事。
“但我记得他以前导过戏啊,我之前还在网上搜了看了,记错了?”霍桉说着,真拿出手机搜了搜周维扬。
“是个话剧吧。”他说。
棠昭埋头不语。
她也看到过这件事的消息,是话剧,学生作品,他在LA读书期间拍的,周维扬在国外读的是金融类的专业,跟艺术无关,仅有的可能是参加了学校的戏剧艺术节或者社团之类的活动。
她看过所有的话剧,却唯独跳过了他的。
“哦,叫这个名字,有点长。”
霍桉已经火速地搜到了话剧的内容,棠昭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这部戏的名字。
《我看见了天空的颜色》
棠昭的视线在这一长串字上停留了两秒,从容地挪开了眼,问他:“你看过?讲什么的?”
霍桉的阅片量还是很大的,棠昭早知道他很有内涵,并不是浪得虚名,这种边边角角的小剧目都能被他搜罗到。
他说:“其实剧情没什么特别的,就演了一对情侣,少年相爱,共度一生,换了好几批演员。”
“就这样?”棠昭笑了笑,“那还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实验戏剧,可能在舞台风格上有点创新吧。”
霍桉:“你怎么知道是实验戏剧?”
棠昭哑然一瞬:“虽然没看,略有耳闻。”
“我还没讲完呢,结局有一个大反转。”
“反转?女孩得白血病死了吗?还是车祸?”
霍桉笑了声:“是男孩醒了。”
他说:“故事拍的是这对主角,从相爱起的每一年,一直拍到八十岁,最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很可爱,后来女儿也成了家,有了女儿的女儿,他们养了一只小狸花猫,小猫跟着他们一起变老,很温馨。可是事实上呢,主角两个人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分开了,整个故事都是男孩做的一场梦,是平行世界的他们在相爱。”
棠昭脸上的笑显得几分僵硬了,她淡淡说:“想象不出来,他居然还有这么青涩的文艺作品。”
她只是知道周维扬导过戏,但不知道这出戏可能和她有关。
她忽然矫情地想,她错过的或许是他最后的爱意。
霍桉说:“想象也好,梦境也好,平行世界也好,爱不够的人总会有很多执念吧,说到底就是个放不下执念的故事”
在棠昭的沉默里,最后他评价道:“内容是不复杂,但是台词很美,拍得特别纯情,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放不下的人。”
棠昭笑说:“都这么多年了,当初放不下,现在肯定也放下了。”
霍桉也笑道:“也是。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不导戏了,还挺想感受感受周总的才华。”
“他爷爷是导演,教会他很多,学到的东西洒一点出来,可能连才华都用不到。不过术业有专攻,他当老板也合适。”
她扬了扬手套,笑得得意:“看,给他的艺人好多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