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泉村遍地血腥,因而起初并没有人在意坟堆上的血迹。
镜澄突然想起什么,问特调员:“最先报警的那个人,他父亲是在哪里受伤的?”
“我马上打电话问他!”特调员找到蔡先生的报警笔录,上面就有他的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之后,另一端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哪位?”
“蔡先生你好,我们是京市特调局的,京泉村被屠一事是您向警方报的案,报警时您说自己因为父亲住院逃过一劫,能请问一下,您父亲是在何处受的伤吗?”
“就在村尾的小山上,那里是我们村的公用地,我爸种了点竹子在山上,最近正是冬笋出土的时节,老有小偷光顾。
我爸惦记着竹笋,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跑到山上蹲守,还跟小偷发生了冲突,要不是我们去得还算及时,我连最后一个亲人都保不住了。”
“他流血了吗?”
“怎么没有?”男人心有余悸地说道:“他被小偷用锄头砍伤了大动脉,血流了一地,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晕倒在别人坟头上,浑身跟血人似的。”
众人:“!!!”
问到关键信息,特调员跟对方道了声谢,随即挂断了通话。
“顾问,这位蔡老爷子的血,难道还能复活鬼婴?”段颖感到不可思议。
云棠纠正道:“不是复活,而是起尸。”
血光本就是引发尸变的重要因素,鬼婴这种东西又极度嗜血,它本身非人非鬼,肉身死亡后接触人血,很可能起尸僵变,形成僵尸一类的凶物。
“那现在怎么办?”听到云棠的解释,在场众人愈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们根本找不到那玩意儿的踪迹,再任由它继续为非作歹、吞食活物,它会进化得越来越快的,到时候更棘手了。”
云棠思索了会,心里萌生出一个主意:“也不是没有办法。”
* * *
午夜,残月如钩,天穹被云雾遮掩,笼下一片沉沉阴翳。
京泉村隐没在黑暗中,阒无人声,像极了灵异故事里的山野荒村。
黑魆魆的村庄,唯有蔡家楼房亮着灯,不甚明亮的光线从窗户透出,淌进夜色中,瞬间被稀释殆尽。
一楼客厅地上摆着一副尸体,是云棠吩咐特调员从吕晓卿的坟墓里挖出来的。
由于保存不当,尸身腐烂严重,已经出现了白骨化的现象,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尸臭。
这股浓烈的异味并未对云棠造成影响,此刻她面色如常,手里正提着毛笔,在尸骨周围画下一串串繁复的符篆。
字迹殷红粘腻,散发着铁锈气息——
云棠所蘸取的不是墨,而是血。
离开墓地之后,云棠找到情绪崩溃的蔡雯,征得她的同意,取了她的印堂血。
印堂又称命宫,此处的血是浑身血液之精华,蕴含精气最浓郁的鲜血。
从鬼婴区别对待蔡家父母和其他村民的魂魄,便能得知它虽然手段凶残,却还存有神智。
对鬼婴来说,它最痛恨的无疑是迫使它不能顺利降生的蔡家人,一旦察觉到蔡雯的气息,它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因此云棠以它的母体为媒介,设下了守株待兔的法阵。
万物生灵皆有生处,母子关系是世间极为特殊的存在,鬼婴身上的骨血来源于母体,与母体息息相通,将蔡雯的气息布在吕晓卿尸骨上,更能增强鬼婴对此的感应。
最后一笔,云棠蘸饱血汁,点在尸体的眉心处。
见云棠停笔,段颖低声问:“这样就行了吗?”
“嗯,接下来就等鬼婴主动找上门了。”
时间缓慢流逝,夜越发沉了。
众人握紧随身法器,时刻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态。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攀爬声由远及近,在死寂的空村中显得格外清晰。
还没等屋里的人仔细分辨,禁闭的窗户被剧烈撞击,爆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炸在众人心脏上。
玻璃窗面四分五裂,一只婴儿形状的怪物从破开的洞口钻入,猛地扑向了客厅的尸骨。
在腥甜血浆的诱惑下,它动作迟缓了几秒,很快从混杂的气息中辨认出了尸体的真实身份。
鬼婴愣了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被戏耍,喉咙滚动,发出了一声瘆人的尖吼。
水晶吊灯将客厅里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只见它紫黑血管交织的脸上,露出与人类相似的愤怒表情,瞪着赤红的双目,口中獠牙尖锐,粘腻腥臭的口涎顺着嘴角不断滴落。
第9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