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但当答案真的摆在眼前时,烟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掺杂着很多难以描述的情绪,但其中有一种烟淼很清楚。
是愧疚。
如果她当时再有耐心一点,再多看一页,不要马马虎虎,敷衍了事,昨天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烟淼的脑子里像被塞了一团打结的毛线,加之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她难受得想吐。
可经过一夜的消化,胃里什么都没有,连酸水都吐不出来。
七点过十分,对床的闹钟响起。
冷晓雪和张佳宜接连下床,看见趴在桌上的烟淼,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
烟淼惊醒似地倏然抬头,笔记本屏幕发出冷调的蓝光,将她的脸衬得苍白无比。
“是我造成的。”她低着声,像倾诉,也像喃喃自语。
张佳宜和冷晓雪一头雾水,“什么是你造成的?”
烟淼滑动鼠标滚轮,将字体放大,上面详细列出了会造成闻也应激的环境与物品。
第一条就是衣柜。
冷晓雪安慰她,“这不没摔下去吗,而且也是你救的她,功过相抵,不要自责。”
“就是。”张佳宜,“大不了不当这个家教。”
烟淼抓了把头发,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她捞过来看,是宁管家的回复——
【小小姐一直未痊愈,发病无常】
烟淼楞了下。
她视线垂直落在屏幕上,在想是阮唯君的意思还是闻泽的授意。
中午,烟淼在段一鸣的陪同下去医院看望了闻也。
闻也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无论烟淼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烟淼将鲜花放在床头。
阮唯君视线扫过一旁的段一鸣,落在烟淼背影上,“小也恢复需要一段时间,等好了我再通知烟老师上课。”
烟淼转过身,“对不起,我可能教不了她了。”
阮唯君露出疑问的表情。
“作为老师,我不负责任。”烟淼抱歉地道,“没有资格再带学生。”
阮唯君怔了怔,她明明让宁管家将事情瞒下去。
闻泽昨晚回来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差点把她吓死。
阮唯君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说,就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
直到阮唯君问送烟老师回去没。
闻泽指间夹着的烟燃得猩红,“有人送。”
阮唯君多问了一句,“刘司机?”
闻泽没回答,徐徐吐出一口烟后才冷冽着嗓子道:“她男朋友。”
既然事件已经发生,且结果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着眼于当下。
儿子和烟老师的关系岌岌可危,这个节骨眼上,阮唯君不愿再横生枝节。
烟淼直白撕破了阮唯君粉饰太平的行为。
他们临走前,阮唯君叫住她。
“烟老师,能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吗?”
烟淼看看阮唯君又看看段一鸣,犹豫不下。
段一鸣笑了笑,“我在外面等你。”
发展到这个地步,阮唯君干脆一吐为快,将闻家的丑闻,自己的伤疤,女儿的病症,儿子的偏执,统统拨开,摊平在烟淼面前。
在听到兄妹俩亲眼目睹父亲自杀的字眼时,烟淼惊愕失色。
“小泽有严重的性格缺陷,他不爱笑,不爱说话,不擅长表达,导致外人看来他非常冷漠,但其实……”阮唯君清楚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地对烟淼说:“他非常重感情。”
“只不过把情绪都藏进心里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
烟淼抿着唇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震惊于闻泽和闻也的童年阴影,也难受阮唯君说的一番话。
“你和小泽真的没有可能了吗?”阮唯君问。
烟淼淡淡地笑了下,“阿姨,外面那位是我男朋友。”
阮唯君叹口气,没再多说。
烟淼和段一鸣走后没多久,闻泽从学校急匆匆赶来。
眼底的青黑一看就是整宿没睡,下巴冒出短胡茬,面色憔悴。
阮唯君第一次见儿子狼狈成这样,心疼道:“我看着小也,你回别院休息吧。”
闻泽摇头,在病房一坐就是一整天。
家佣送来的饭只吃了几口。
夜晚降临。
阮唯君发现儿子虽然看着笔记本,但注意力时不时往墙上的挂钟看去。
哒的一声,时针走到“11”。
闻泽忽然抬头,轻喃了一句,“门禁时间快到了。”
阮唯君这才恍然大悟:“你在等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