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淼没说话。
郭敏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像笼罩一层圣光的闻泽,兴奋地快要燃起来了,“有时光机就好了,让我穿越回去重新报数学专业!”
烟淼还是没说话,直勾勾看向闻泽,用穿透灵魂的眼神看他。她看出了一些东西,除了皮相美外,他冷淡外表之下还掩藏着另外一种美——
为数学生,为数学死。
美得极致。
烟淼的绘画课上完后,同行的另外一位音乐学院的学姐教大家唱国歌。下午四点的太阳在西边的天际缓慢下坠,阳光越来越淡。一天的志愿者之旅即将结束,大家和孩子们做告别,准备返程。
不料想,大巴车刚出不到五百米,司机发现下坡刹车时发生跳动,立即停靠路边下车检查。
大家坐在车上互相问怎么了,探头往窗外看。
司机检查了一番后对两位带队老师说:“估计是刹车片太薄。”
男老师问:“能继续走吗?”
司机:“有走是能走,但山路崎岖,车上这么多人,保险起见还是送修。”
三人一合计,女老师带着学生们回院子,男老师跟着司机将车开到镇上修理。
等到六点过,大家吃了晚饭,男老师打电话来说车子有其他故障,今天走不了。
女老师皱起眉头,“怎么不早说,早说让学校重新派车来接。”
男老师没想过会修不好,听女老师抱怨了几句后连忙打断,“王老师,你先安排住宿。”
就这样滞留在了静安,镇上只有唯一一家小旅馆,女老师坐上院长妈妈的三轮车去镇上订房。
小孩子们很高兴,为他们迫不得已的“留下”而手舞足蹈。
看着他们开怀大笑,尤其是有先天性缺陷唇颚裂的小蓝,烟淼心里很不是滋味。
院长妈妈走后,做饭师傅招呼小孩们洗漱睡觉。烟淼才知道这位大叔是院长妈妈的丈夫,整个院子只有他们两个成年人。
瓦楼的二三层是睡觉的地方,二楼女孩子们住,三楼男生住,全是大通铺。烟淼和郭敏学姐等几个女生上楼帮忙。
其实不需要帮忙,她们大的照顾小的,小的照顾更小的。烟淼注意到,她们放在铁架上的牙刷是廉价酒店用的一次性塑料牙刷,呲毛严重,刷柄因潮湿而泛起霉斑。
烟淼几个女大学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说什么都没用。
在她们刷牙前,烟淼忽然想起托特包里有大白兔奶糖,是买早餐顺便在收银台拿的,她拆开分给所有的小孩。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唯有小蓝攥在手心里看着大家吃。
“你怎么不吃?”烟淼蹲下问她。
小蓝坐在床边,怯生生地道:“我等院长妈妈回来,她没吃过。”
这句话让烟淼彻底破防。
白天挤压的情绪在漆黑的夜晚彻底发酵。烟淼找到大叔,将银行卡所有的余额转给他。
大叔说什么都不收,“你是学生,钱是父母给的,父母赚钱不容易,很辛苦的。”
烟淼骗他说,这本来就是协会要给的募捐款,大叔才半推半就的收下。
八点半,领队王老师回来带大家步行去镇上的小旅馆。
烟淼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破烂的酒店,卫生间小的只站得下一个人,蹲坑的圆孔旁是又黑又黄的污垢,不知道是没刷干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烟淼看着包装沾满灰尘且封口已经打开的洗漱用品有些发懵,她走出卫生间,郭敏正在检查有没有摄像头。
“学姐,我出去一趟。”烟淼说。
郭敏扭过头问:“你去哪儿?”
“我去买点牙刷毛巾什么的,再看看有没有水乳卖。”
郭敏:“我和你一起下去。”
“楼下不远,不用担心我。”烟淼说着出了门。
他们来时路过一家小商店,虽然只有三个门面,但在这条街上显得很大。里面光线明亮,烟淼端着个盆站在日用品区的货架前。
加上两位领队老师和司机的,她拿了一堆洗漱用品。护肤品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大宝,烟淼拿了最后一罐,上面脏兮兮的,但看生产日期还能用。
她捧着一大盆东西去前台结账。
收银员挨个挨个扫完条形码,说:“一共二百八十八。”
烟淼点开手机二维码,滴的一声后她往前走,收银员叫住她,“没付上。”
烟淼退回去,又扫了一遍。
“付款不成功。”收银员说。
烟淼小声嘀咕,“怎么会——”说到这,她看见两位数的微信余额,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