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与她一世一双人,护她周全,权当弥补她曾经舍弃名节和尊荣救他,但仅限于夫妻间相敬如宾。
而他如今发现,这件事情并非他所控。
眼下翻案在即,昔日旧人一一出现,惠帝对林氏的所作所为也浮出水面,这份感情的浓烈势必会影响他要做的事情。
可他终究是林清,不只是她的夫君杨清。
…
景阳平复了心绪,借着微弱的月光见他眉心紧蹙,眼底浮现淡淡的愁思,她想问他是为何忧愁?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话一出口,只变成了短短一句,“你怎么了?”
杨清并未看她,视线穿过窗牖看向漆黑的天边,意味深长道:“我以为有些事我可以做到,可以不介意,但我好像高估自己了。”
“对不起,景阳。”
或许他可以保护好景阳,又能帮林氏翻案,或许他可以不介意她心底藏着小杨将军,可失控的感情成了所有事情的阻碍,让他发疯,让他愁绪难解。
他想,既然景阳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也知道他的身份,他也该坦诚一点。
然,话一出口,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景阳怔怔出神,转过身背着光线,于幽暗中默默落泪。
他终究接受不了她是仇人之女,难怪三个人的关系中,杜如冰永远不急不躁,因为幽州谋逆案横亘在两人之间,即便杜如冰什么都不做,她也会一败涂地。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难有归宿。
她忽然有一个疑问,梦中杨将军一直克制自己对她的爱,究竟是因他已经娶妻,还是他们之间跨越不过去的这道鸿沟?
…
马车的速度渐渐减慢,停靠在府门前,刘氏与卫晋一直有通信,早早便知他今日回来,是以和杜如冰在府门前等候。
见高大的马匹停下后,杜如冰激动不已,迎上前来,“清墨!”
清耳悦心的声音传入车内,杨清回过神,看了一眼衣裙残破的景阳,“我让秋芜来给你送衣裳。”
话落,留下陷入窘困中的景阳,他起身离开。
皎洁的月光洒入车内不过一瞬,随着车门合上,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景阳摸索着抚平褶皱的裙摆,把残破的地方隐于身后,在黑暗中尴尬难堪的蜷缩着,双手无处安放,而车外又是另一番天地,两人的莺声燕语不断刺激着耳膜,她忍不住嵌开一点窗缝,见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听卫晋说你受了伤,军中大夫的医术不比太医,我让人请了李太医过来,一会让他好好给你瞧瞧,可千万别落下了病根。”
“好。”
“我在远香阁备了一桌菜,多数是你爱吃的家乡口味,还有几道京中名菜,晚些叫上公主聚上一聚,也算团圆了。”
“嗯。”
“对了,我看这辆马车在门口转了好几个来回都没停下,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杨清并不想回她的话,可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似乎不肯轻易罢休,杨清见躲不过,敷衍一句道:“处理些公务。”
…
看着两人比肩回府的背影,景阳关上窗牖,将自己封闭在逼仄的车厢内,周遭的黑暗困住了身躯,也锁了心。
不多时,她换上秋芜带来的衣裙走下马车。
“公主,你这…”
秋芜发现了不对,神色慌张的提醒道:“早知道奴婢就给公主拿件立领的衣裙了。”
顺着她的视线,景阳用手摸了摸颈间,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发出“嘶”的一声。
连秋芜看着满是深红,欲渗出血的齿痕都不由疼了一下,心中顿生不满,“公主的肌肤打小娇嫩,平时一点点红印都要好一阵子才能消,姑爷也太…”
不懂节制?不知怜惜?好似姑爷一惯如此,可公主就像喝了迷魂汤一样,沉迷不悟。
她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景阳并未作声,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朝碧霄院走去,每一步都牵扯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楚,反复蹂躏她的自尊,提醒她刚刚的耻辱。
脚步是虚浮的,她不知是怎么走回去的,推开房门,屋里空荡荡的
他果然不在碧霄院。
适才路过书房时,她特意看了一眼,他若是在,定是灯火通明,可是那里黑蒙蒙的,她想她会在房中等她。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这个想法荒诞滑稽,不禁冷笑一声,黯然垂眸,也对,他该去远香阁用团圆饭才对。